稻穗
十月了,稻穗黄了。
稻穗很美,一串串,沉甸甸,在阡陌里画出一道道柔美的曲线,像一个个镶嵌在五线谱上的音符。这些音符随着秋风跳跃,在摩挲中开启了一场盛大的音乐会。这震撼人心的声音带着一股阳光的香味,使人心情舒畅。
稻穗啊,多么美好的事物。我仿佛看到了童年,回忆起了插秧,回忆起了施肥,回忆起了捉青蛙,回忆起了割稻子,回忆起了拾稻穗,回忆起了村庄里那些渐行渐远的人们。
十月了,稻穗黄了,要割稻子了。
远方稻田里露出一块伤疤,有些稻子已经交出了他们的果实,变成一堆堆稻杆规矩地躺着。前几个月,还聒噪的青蛙突然间禁了声,以沉默的方式抗议着人类对他们生存环境的粗暴,“无可奈何”成了他们最后的苦水,最终这些苦水在龟裂的土地上蒸发殆尽。
再过不久,那一片稻田将在机器冰冷的轰鸣声中全面躺倒,他们柔弱的枝干根本抗衡不了先进科技的重量。这片土地上,我们已极难再看到一双布满褶皱的手以最温柔的方式抚摸他们,我们不会在意机器扫荡过后遗留下来的稻穗,更不会看到一张发现遗留稻穗后绽放喜悦的笑脸。
桂花香,稻穗黄,十月忙,下溪坑。
我在山坳坳里生活了十年,栽过秧,割过稻,捡过穗,下过溪,捉过鱼。到如今,这些寻常的小事反倒成了心头最珍贵的记忆。
寒秋的阳光温暖,田野里除了一个又一个整齐的草堆,便是稻子收割后遗留下来的平整创口。记得有一年清晨,我和祖母一人一个编织袋,一老一少在田野间寻觅稻穗,一根一根放入编织袋。
这是过往的农村,也是渐行渐远的岁月。那时候,老人总喜欢在小孩耳边唠叨“一米一粟,来之不易”;那时候,小学的课本里还有一篇《拾稻穗》;那时候,溪坑里还游着无数小鱼;那时候,山上的野柿子让孩子望眼欲穿;那时候,我生活的空间不是山就是水。
十月了,稻子要割了。
每年十月,金黄的稻子都要被收割,而混迹在田垄上的稗草总会以盛气凌人的姿态俯视被收割的稻谷。稗草和稻子一样生长在泥土中,他们的枝干和稻子类似,他们的果实和稻穗类似,只是他们有着鹤立鸡群的身高。他们在秋风中摆动,面对整片整片金黄的稻子,恍如指点千军万马的将军。
十月了,桂花香了,稻穗将要离开土地,让人怀念的稻香也即将消散。
期待来年……
清隐书于2018年10月9日
稻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