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镖局 第三十三章 归来
除夕，清晨，小雪。
汴梁城外。
漫天的雪花如鹅毛飞舞，天上地下，白茫茫一片。
燕丹骑在马上，马蹄踏在雪地上，马是白色的，她的头发也被雪花染成了白色。
杨如风驾着马车跟着后面，左手缰绳，右手酒壶，嘴里哼着一些不知名的小曲。
燕丹回头朝他瞪了一眼：“在马车上你也喝酒？”
杨如风笑道：“前面就是汴梁城，我已经安全送你回来了，半个月没喝酒，喝一点不碍事。”
燕丹冷哼一声，用手弹去发上的雪花，扭过头继续向城门行进。
进了城门，就看见一个小饭馆，“碳烤驴肉”是这个饭馆的招牌。
有驴肉，就一定有酒，除了酒之外，当然还有廉价的食物，豆干、卤蛋、馒头。
饭馆里面坐满了人，很多人早就在板凳上，跷着脚，喝着酒，啃着馒头。
杨如风却在看别人喝着酒，似已看得出了神。喝酒一定要吃肉，吃肉一定要喝酒，喝酒没有肉，就像吃饭没有筷子。
碳烤驴肉的香气飘进了车厢内，柳翠烟忍不住打开车窗，道：“杨叔父，我饿了，要不停下来吃早饭？”说完她用一种饿了三天的眼神看着白秋霜。
白秋霜微笑看着她，道：“好，停车。”
段玉跳下车厢，对白秋霜道了声谢：“我要去找师父，后会有期。”
白秋霜向她点点头，道：“后会有期，保重。”
段玉走到杨如风面前，脸上僵硬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她看着杨如风，嘴唇动了动，勉强挤出两个字：“大哥......”
杨如风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担忧还是关心，他笑了笑，道：“你要走，我也不留你，找到你师父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
段玉闭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饭馆里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只见店小二牵出了一头毛驴，将其搬在柱子上，嘴里吆喝着：“各位客官，这是今天第一头毛驴，现宰现卖。”
人群中挤出一个光头大汉，手指着毛驴的腿，道：“我要这条腿。”
“好嘞！”店小二将手里的毛巾往肩上一甩，左手拿尖刀，右手提水壶，走到毛驴旁边，将水壶里的开水全倒在驴腿上。
毛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怪叫声，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狰狞恐怖。
围观的人却是发出各种各样的笑声，店小二提起尖刀，麻利地从驴腿上削下一大块肉，肉已有七八成熟，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光头大汉笑道：“不错，先拿去烤了。”他的这句话说完，后背被人猛踹一脚，整个人滚到了那头毛驴脚下。
他仰躺在地上，毛驴的脸正对着他的脸，舌头几乎垂到了他的鼻尖，他一声大叫，双手撑地正准备站起来，一颗驴头就掉进了他的怀里，突出的双眼正瞪着他，狰狞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光头大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里的驴头也被他抛进了人群中，围观的人瞬间四散开来，跑得快的跑出了大门，跑得慢的被推倒在地上，还被后面的人踩上几脚。
三尺的长剑闪着寒光，剑尖朝下，仍在滴血，四周寂静无声，血滴落在地面，冒起一阵小小的白烟。
握剑的手不停抖动，可见挥剑砍下驴头的人是相当的愤怒。
剑上的血已滴干，柳翠烟收剑入鞘，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光头大汉：“杀生取食，不违天理，杀生取乐，天道不容。”
光头大汉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店小二也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手里一松，开水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段玉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谁也看不出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杨如风轻声道：“找你师父去吧，有事回来找我，保重！”
段玉点了点头，身影很快地就消失在人群中。
杨如风看了看白秋霜，又伸手指了指柳翠烟，示意她去收拾残局。
白秋霜无奈地叹了口气，对那店小二道：“这毛驴值多少钱，我赔你银子。”
店小二颤声道：“五......五钱银子......”
“让开，让开，都让开，天子脚下，何人敢在此打斗？”说话的是条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手臂纹着一条青色的龙，肩膀几乎有平常人两个宽，脸上颧骨高耸，生着两道扫帚般的浓眉。
他身上穿的衣服是开封府才有的官服，手里握着一根长达九尺的盘龙棍，威风凛凛，叫人看着害怕。
他身边还站站着一位长相斯文，左手缠白布，右手纹着一只白色老虎的青年。
店小二一见到这两人，立刻指着柳翠烟叫道：“她把店里的客人都吓跑了。”
两人一看这情形，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手缠白布的青年对柳翠烟说道：“请姑娘随我们回开封府一趟。”
柳翠烟还没开口，燕丹已经走到了那两人面前，道：“我跟你们回去。”
青年人道：“好，你跟我们走。”
柳翠烟大声道：“燕姐姐，我......”
燕丹打断她的话，道：“把这头毛驴的钱赔给人家，然后你跟他们两个找间客栈歇息去吧。”
柳翠烟还要说话，人已被白秋霜拉上了马车。
杨如风对燕丹点点头，跳上马车就要离开，燕丹忙喊住他，说道：“这条街直走道尽头，左转有一间‘天香楼’，你带她们两个去吃早饭。”
杨如风道：“好。”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天香楼热闹，饭菜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大厅，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
跑堂的店小二一见到杨如风三人走了进来，立刻殷勤的迎了上去：“三位客官，里面请，吃饭还是住店？”
白秋霜道：“安排三个房间，再上一壶茶，二十个馒头。”
“好咧！”
一壶茶，二十个馒头很快端上了桌子，柳翠烟看着盘子里的馒头，又看了看白秋霜，道：“白姐姐，我吃不下。”想到刚才那头毛驴，她忍不住阵阵反胃。
白秋霜微笑道：“那让店小二带你上房间歇息。”
柳翠烟咬了咬嘴唇，道：“这里人太多，太吵。”
白秋霜看着她，目光更加温柔：“那你等我们吃完早饭，我去外面看看，买个带庭院的房子住下来，好不好？”
杨如风突然大声咳嗽了起来，灌了几大杯的茶才白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他看着白秋霜，忍住笑道：“你只是比这小鬼大五岁，真把她当女儿了，这么宠她。”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一天到晚胡说八道。”燕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杨如风身后，跟她一起的还有刚才的那两个人，一个手臂纹青龙的大汉，一个手臂纹白色老虎的青年。
他们三人挨着杨如风旁边的桌子坐下，点了些小食，言行举止之间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杨如风既没有回头，也没有搭话，他对白秋霜问道：“你不是要给这小鬼讲江湖的奇人奇事么，给她讲讲开封府的四大高手吧。”
柳翠烟瘪嘴道：“叔父，我不是小鬼。”
杨如风道：“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别多嘴。”
柳翠烟低声嘀咕道：“你也就比我大五岁。”
杨如风乐了，笑道：“你爹跟我称兄道弟的，我也算是你的长辈。”
白秋霜道：“行了，吃你的馒头，喝你的茶。”
她喝了一口茶，接着道：“翠烟啊，我给你讲讲开封府四大高手的故事。四大高手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柳翠烟激动道：“听名字就像是很厉害的人。”
白秋霜道：“青龙的武器是盘龙棍，当年凭一招横扫千军成名，白虎没用武器的习惯，但他的虎爪功据说可以击碎七寸厚的岩石。玄武一身十三太保横练，铁布衫刀枪不入。”
柳翠烟道：“那朱雀呢？”
白秋霜笑了，道：“这个问题你该问这酒鬼，他跟朱雀可是老朋友。”
杨如风道：“这个人嘛，我来给你讲，这个朱雀擅长骑射，平时使用的武器是一条长鞭，其实她还有几件秘密武器，一件是她藏在腰间的软剑，另外她的靴子两侧藏着四把小刀。她这个人长的有点矮，有点丑，平时冷着一张脸，脾气还特别大......”
手臂纹青龙的大汉跟手臂纹白色老虎的青年听到这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燕丹瞪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闭上了嘴。
柳翠烟问道：“叔父好像很了解这个人啊？”
杨如风道：“这个人还有一匹白马，白马有个名字叫‘追风’。”
“啊！”柳翠烟惊叫了起来，她总算听明白了杨如风的话。
燕丹就是朱雀，朱雀就是燕丹，开封府的四大高手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