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男波杰克》：Zoe or Zelda?
文／阿墨姑娘
美剧《马男波杰克》是Netflix出品的一部喜剧动画，自播出之日起便收获好评无数，曾获评最佳动画美剧。
初看这部动画，会以为里面是像大多数美国动画般的无厘头搞笑，然而随着剧情推进，你便能逐渐感到编剧的真诚与用心。直到刷完全剧，我不得不承认，这是至今为止看过的最有内涵的动画。
说到这部剧，总是要不可避免地谈到其中独创的对人的划分方式：Zoe和Zelda人格二分法。
Zoe和Zelda是Mr.Peanutbutter曾出演的一部情景剧里的两个角色，Mr.Peanutbutter收养了两个孤儿Zoe和Zelda，Zelda阳光风趣、性格外向，Zoe聪明尖酸、性格内向。
生活中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承认，比如有些人总是能够活得轻松自如，而有些人却无法获得具体而真实的快乐。
对于Zoe和Zelda的区分，也绝不仅仅止于内向与外向，而是指两种特质完全不同的人。
Zelda是一群善良阳光的乐观主义者，他们对生活总充满热情与期待，活得无忧无虑。当你和Zelda们相处时，你会被他们感染，微笑不觉挂上嘴角，仿佛生活永远美好，悲伤转瞬即逝，生命永远会阳光灿烂。不幸的是，大多数人都是悲观主义的Zoe，他们有着自己的善良和敏感，总是深深隐藏起自己的脆弱，内心却有着阳光永远无法直射的阴暗角落。在聚会中最耀眼的明星永远是Zelda们，Zoe却更享受独处时的孤独，只有那时他们才有勇气梳理内心，面对真实的自己。
编剧Raphael相信，每个人在骨子里，要么是Zelda，要么是Zoe。好比肯尼迪是Zelda，尼克松是Zoe。克林顿是Zoe，佩林是Zelda。奥巴马是个Zoe，为了竞选成功只能伪装成Zelda。最后改变世界的总是Zelda们，因为他们阳光自信、从不退缩。可悲观的Zoe只能活在自我怀疑与挣扎里，与自身的斗争已经耗去了他们太多的能量，最后Zoe们只能叹息一句：一切都来不及了。
Zoe和Zelda的划分，对任何人似乎都屡试不爽，如剧中的主人公们：
Bojack Horseman
剧中的主角Bojack是zoe的代表。他是个自大又自卑的过气明星，每天都沉浸在对过去的光辉的回忆里，躺着沙发上吃喝或是消磨时间无所事事。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毫无责任感，最害怕作出承诺，有过许多个女朋友，和许多女人上床，却始终无法认真对待感情。他自私自利，极度个人主义，为了阻止Todd离开，雇人毁掉他的摇滚歌剧，也只因为自己内心的欲望，就策划毁掉Diane和Mr.Peanutbutter的婚礼，却从未考虑这样的爱是否会让Diane快乐。二十年前他背叛了友谊，二十年后想要弥补却再也无法得到朋友的原谅。对他好的人，他不懂得珍惜，而是用他的自私与责任缺失一再伤害身边的人。
Bojack太过于在乎自我，一生都在做着错误的选择。正如Bojack的自述：“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生来就有缝隙，我一开始做什么好事，它就会慢慢地从我身边漏出，直到最后一点不剩，而且漏出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一切都太晚了。”新书让他获得了金球奖，重回公众视野，有了爱他的女朋友，也拍着梦寐以求的电影，可是Bojack却始终不快乐。他享受着短暂的快乐与欲望的满足，就像吸食毒品，药效过去后就是更深的挣扎与绝望。他在内心渴望做个好人，他祈求Diane：“告诉我，我的内心是个好人，求你了。”Diane却只能以沉默回应。“你不是个好人，如果你能爽快地承认这一点，也许你晚上还能睡得踏实一点”她最后如是说。
Diane不相信“内心”的善良，我深以为然，一个人的内心必将折射到行动，一个内心善良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混蛋的行为。大多数时候，行为是自我最真实的镜子，你做着怎样的事，你就是怎样的人。
Diane Nguyen
其实Diane也是一个Zoe，当Diane的前男友希望和她复合时对她说：“你明显骨子里是Zoe，却偏偏要做Zelda。Mr.Peanutbutter是Zelda，他活得快乐无忧无虑，而且很忠诚，但你跟我，我们都是Zoe，我们愤世嫉俗多愁善感而小气刻薄，你内心有黑暗的一面，你可以把它深深地埋在墨西哥卷里，但不久的将来，你的黑暗面就会出现。”
Diane的内心的确一直埋藏着许多压抑的情绪：她对自己的不满，对家庭的怨恨，对生活的迷茫……与Bojack一样，Diane难以感到快乐，即使她有爱他的丈夫和稳定的职业。她想找到自己的价值，这恰恰是她内心深处的Zoe的最好证明，Zoe们不会为了具体的事情快乐，也不会像Zelda们那样自信且确信自己的价值与目标。
在Bojack获得电影《一代骄马》中骄马角色的那个晚上，Diane和Bojack坐在屋顶上聊天。面对Bojack的迷茫，Diane感叹：“人生总是如此，你要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却得不到，要么得到了，可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看似在说Bojack，可实际上却也是Diane自己内心的倾诉。在当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中，生活往往不给我们机会去细细思量我们究竟想要什么。我们总是忙于一切重要且紧急的事情，以为我们在追寻自己渴望的目标，可是在渐行渐远后猛然回首，却会发现内心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流失了。
Mr.Peanutbutter
Mr.Peanutbutter是个最典型的Zelda，他的生活充满了阳光，总是向往新奇和冒险。他内心善良而热情，从不虚伪表演，发自内心地真诚对待每一个人，永远没有过不去的忧郁与悲伤。面对妻子Diane的迷惘，他温柔劝解，对于朋友Todd的奇思妙想，他大力支持，即使最后大多数创意都以悲剧收场，他也没有一句怨言。哪怕因为赔掉所有家产不得不去工作，他依然保持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的乐观心态。可以说，Mr.Peanutbutter是那种让所有Zoe们羡慕乃至嫉妒的人，也是所有人都想拥有的朋友。他就像是一束阳光，在他所在的地方，能够照耀到身边的每一个人，能够让Zoe们内心阴暗处的坚冰有些许融化。
Princess Carolyn
作为Bojack的经纪人的Carolyn，是个有时会表现出Zoe式情怀的Zelda，一个对于生活永远坚强不服输的“姑娘”。面对不负责任的男友Bojack，她当机立断地离开，不带留恋与痛苦。经历了由小男孩假扮的男友的欺骗，拒绝了已婚兔子男的求爱，我们或许会感慨Carolyn遇人不淑的不幸，可是她更打动人的是那份在任何不幸中永远不会失去的悲悯与坚韧。已婚兔子男曾提醒她：“你已经40多岁了，还是剩女，你如果离开我，会孤独很长很长时间。”人都是害怕孤独的动物，有时候会为了逃避孤独，陷入自以为是的爱情泥潭，不可自拔。可Carolyn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人到中年却还只有事业没有婚姻与家庭，这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值得同情的，可是Carolyn总是有办法让自己摆脱糟糕的情绪，与此同时，她从未放弃过拯救身边的人。在Carolyn的身上，我看到一种伟大的光芒，她看见身边的人陷入泥沼，不求任何回报地想要拯救他们脱离深渊。即使生活打了Carolyn一个耳光，她不会自怨自艾，而是会转身就蓄势待发，等待机会予以回击。柔软的坚强，是世上最动人心魄的力量。
看过这部剧的大多数人，总能在角色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看见自己曾经历过的迷惘和痛苦。剧中我最喜欢的角色是PrincessCarolyn 与Mr.Peanutbutter，却深知自己其实是个完完全全的Diane。悲观的人们不喜欢自己真实内心，总向往变成自己渴望的模样，正因为是个渴望变成Zelda的Zoe，或许也注定经历Diane式的挣扎吧。
我们或许永远无法经历Bojack式挥金如土的奢侈生活，也永远无法见识好莱坞明星生活的灯红酒绿，可是剧中主人公们独自一人时的孤独与迷茫却似曾相识。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软弱而敏感，或许时常厌恶自己，却又一直想做一个好人。
《马男波杰克》是唯独适合Zoe们细细品味的，相信每个人都能在其中得到些什么。作为一部适合成年人观看的动画片，它诠释了当今时代许多人的自我憎恨情绪，在剧情后也能看出编剧者严肃而深刻的态度，动物画的反讽与双关，却折射出生活的真实与黑色。
第二季结尾时，Bojack开始晨跑健身，却坚持不下来累瘫在地上，这时一个流浪汉走上来对他说：“It gets easier. Everyday it gets a little easier, but you got to do it every day. That's the hard part, but it does get easier.”这样温暖鸡汤式的结局或许会让一路刷剧而略感忧郁的观众有些许温暖治愈的感觉，毕竟有时我们只有先认识了生活的黑暗阴郁，才能更有力量去享受生活的美好。
生活总是五毒俱全，可无论是Zoe还是Zelda，都只能选择沉默而勇敢地走下去，面对生活，面对自己内心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