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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妈妈抗癌】十一、家庭传统游戏

2021-08-06  本文已影响0人  鱼巴巴
图片来自网络

2018年1月,妈妈被检查出了卵巢癌。当时的我茫然无措,只会一遍遍在手机上搜索这个关键词,期待找到一丝希望。在不安和焦灼中度过了两个月后,2018年3月,我决定开始写这份记录。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写任何东西发布到网上。可就是在写这些的过程中,我的情绪得到了纾解,连勇气也在不知不觉中生了出来。正是它们陪伴着我熬过了在医院中一个个寒冷的夜晚,给予我陪伴妈妈走下去的勇气。


1

今天的状态很糟糕。哦,我是说我自己。

最近这几天没那么忙,就在网上搜罗各种帖子,看到了很多相关的不好结果,结果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导致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天啊,千万不要把这个情绪传给妈妈了。

2

妈妈打完化疗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力气恢复了不少。

以前,我家有个传统游戏——握手游戏,那是在爸爸生病的时候和医生学来的。当时,有的医生为了测试病人的体力恢复情况,会让病人用力握自己的手。

这次妈妈生病,我们也经常用这一招。尤其是她刚刚爆瘦,体质虚弱的那段时间,我和哥哥会经常伸手同妈妈握手,测试她的恢复情况。

我和哥哥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哥哥是典型的Drama Queen,每次都会在妈妈握他手的时候假装很痛,然后毫不吝啬地夸奖妈妈,说她手劲不错,最近一定是恢复地很好,虚伪得我都没眼看。

而我呢,就是个实心眼,甚至有点缺心眼。每次妈妈握紧我的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最后只能尴尬地告诉她:“嗯…...最近有点虚弱呀,还要加油。”

这个时候,妈妈通常会要求我回握她的手,我往往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狠狠一把下去,常常捏地她嗷嗷直叫。

3

不过最近这几次化疗,我们已经很少玩这种握手的游戏了,她太过虚弱了,一次次失败的测试只是徒增她的挫败感罢了。但今天,妈妈的心情似乎不错,主动要求和我握手。

“来,我们握手。”她伸出右手握住了我的左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好呀好呀。”我毫无防备。

她把我的手在右手中颠来颠去,试图找一个好的发力点,然后瞄准时机,用力一下,捏紧。

“嗷!”我疼得直甩手,质问道“你是我亲妈吗?”

“那你捏回来呗。”妈妈挑衅道。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发力,没反应,再发力,还是没反应,妈妈淡定地看着我摇头。

“不行,我用的是左手,换一只。”我耍赖道。

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惨败,妈妈依旧面不改色。

好吧,这次算你赢,我们来日再战。

4

下午5点01分,妈妈想吃荸荠。我拿出一套碗和水果刀,开始了一系列非常复杂的流程:先用一个大盆把所有的碗和刀都拿去水房用开水消毒,再把荸荠用流动水洗净,用消毒了的刀削去皮,最后再用盐水泡一下,拿给她吃。

是的,只要打完化疗的那几天,给妈妈吃水果就会如此麻烦,因为那个时候她的白细胞通常比较低,任何生食都要非常注意,保持绝对卫生。

病房里能真正做到这么细致的并不多,但我乐此不疲。我无法替她分担病痛带来的痛苦,那至少在这种小事上,能多弥补一点就多弥补一点吧。

我把处理好的荸荠用小碗装着,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一颗,扔进了自己嘴里,本以为妈妈会自己伸手拿,可当我吃完一颗,侧头一看,却发现她正张着嘴等待着我的投食。

她显然是没有料到我把第一颗扔进了自己嘴里,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保持着张开的状态,迟迟没能闭上。

我们俩不由得都觉得好笑,我重新拿起一颗放进她嘴里,感觉到下午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总算放下心来。

5

下午又有一位老人离开了。他的家人早早地就聚在了病房里,没有哭泣,没有吵闹,安安静静的,大概是早就已经接受了他将要离开的现实。

然而,隔着好几个病房的我们却还是知道了。

先是老人的一个儿子在我们的病房门口打电话,冷静地交代家里的孩子,不要让奶奶知晓。然后就像约好了一样,他们家的每位家属都选择了在我们病房门口打电话,一会说照片,一会儿说殡仪馆,一会儿又说要找关系提前火化。

隔壁床吐了几天的阿姨显然听到了,哇哇哇吐得更厉害了,她的老伴睡在旁边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的声音一波波敲打着我的神经,而当我听到XX殡仪馆这几个字时,更是心惊肉跳,差点一跃而起,快速冲到门口,将病房的门关上。

门外依然有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进来,我不安地扭头,正好撞见妈妈的目光,她眼神中一丝惊讶一闪而过,然后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

但我知道,她应该都听到了,并且她很介意。时间过去快一年了,但我们都还没忘,只是大部分时候假装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6

下午散步,我们经过了那间病房,老爷子还未被送走,我紧紧挽着妈妈,企图挡住一些什么,尽管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后来散步回来,很不幸地,我们后脚刚走过那间病房,他们的家属就把老爷子推了出来,妈妈明显有些不自然,我只能用手环着她,努力帮她格挡一切恐惧。

”哎,哎!“回来时,妈妈用力叹了两口气,我问她怎么了,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妈妈一直是个胆小的人,我知道她害怕很多事情。她怕一个人睡,一个人待着,怕黑,怕我讲鬼故事。爸爸年轻的时候生过很多次大病,住过很多次院,妈妈就连带着医院也害怕起来,更别说中间还闹出过一些灵异事件,生生地把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7

回想起之前的事,突然思绪变重,越来越抑郁。小时候看过一本漫画,说黄昏又叫逢魔时刻,是妖怪们出来捕食的时间,这个时候若是意志不坚或是心灵脆弱,就容易被妖怪吞噬。

与其在这思前想后,干脆再来吐槽吐槽那位奇怪的阿姨,缓解一下心情吧,之后为了区分,我就统一叫她奇人阿姨了。

如果说,昨天当我谈到奇人阿姨时还满是同情,那到今天大概就只剩下满腹牢骚了吧。看,人就是这么善变的动物,人的怜悯又是多么不值钱。

奇人阿姨其实是个非常自我的人,如果她对某件事情有自己认定的看法,或者有自己的安排,那么,她坚决不会妥协,也绝对不可能替任何人考虑。

第三次化疗出院的前一天,奇人阿姨住进了妈妈那间病房。

出院那天,我们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她同她隔壁床的阿姨说道:“阿姨,你那个榴莲一会儿吃的时候也分我一块吧,我刚刚看到你女儿打开了。”

隔壁床的阿姨有些尴尬,估计第一次遇到这么明目张胆问自己要东西吃的人,果然印证了那句话: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阿姨不好拒绝,只能勉强地点头同意。

紧接着,奇人阿姨又同给她安排治疗的护士争执上了,护士希望她能早点开始进行化疗,否则下午交班了怕不好安排;而奇人阿姨则坚持自己只能在1点半出去吃午饭,不肯提前吃饭,也不肯推迟化疗,任凭好脾气的护士怎么提建议都不接受(顺便说一下,当时那个护士是6楼脾气最好的护士之一,人很温柔,也肯替病人着想,大家都挺喜欢她的),终于只能护士妥协,无奈地离开了。

最后,化疗到底什么时候打的,人家有没有分给她榴莲吃,我们就都不知道了,只是不断暗暗庆幸我们出院了。

8

不过,好运气总归是会用完的,我们再次不幸地相遇了。

就在见面的第一天,冲突立马就出现了。

昨天晚上,她以怕热为由,坚持敞着门睡觉。尽管整个病房大家都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但毕竟都是病友,每个人也都表示要是谁有需求的话也是可以迁就的,而唯一不愿意迁就的奇人阿姨就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件事让妈妈担心了一整晚,生怕我的电脑会被盗,而我也不得不忍受着敞开门睡觉的那种不踏实的感觉,毕竟谁半夜醒来看着医院黑漆漆的走廊都不会好受。

而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在第二次化疗期间,那时候还是寒冬,我睡在门口和窗户对流的地方,晚上的时候,医院会断暖气,而她依旧会毫不在意地开门睡觉,任由我每天暴露在瑟瑟寒风中。

而同样在当天晚上,她又粗鲁地关掉了电视,毫无商量余地,尽管当时另一床陪护的叔叔正看得津津有味,并且把电视的声音调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

说实在的,自由的权利每个人都有,但它不应该被滥用。

比如说医院,在这样的地方待着,大家都是可怜人,病人和病人家属之间应该互相谅解,相互照顾,而同住一间病房,大家最好有商有量,毕竟也是个公共区域,谁也不欠谁的。有什么不便说出来其他人也不是不能让步,这样丝毫不考虑他人的感受,专制独行,终归会被所有人厌弃的吧。

PS:哥哥已经连续好多天不舒服了,打针吃药都不见好转,脸色渐渐都不如之前红润了,妈妈很是担心,我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赶快好起来吧,大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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