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回忆与现实交接,探望父亲
前言
母亲走后这几年,我思念她的情感愈来愈重,看到和她身形相似的背影,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吃到熟悉味道的饭菜,甚至闻到雨后泥土的芳香,都会想起儿时成长的地方,想起远在天堂的母亲。
几年来我一直想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下跟母亲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怕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会逐渐模糊。我怕看惯了城市的灯红酒绿,闻惯了马路上车辆的尾气,就会触摸不到记忆里家乡那洒满粪土的农田。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人生难免会有生老病死。时间不会停下来等我去做想做的事。
如果那天没有看到父亲在风中佝偻的背影,蹒跚的步伐,我一定觉得生命还长,时间还多,想做的事大可往后放一放。记忆中那所宁静的农家小院也将注定在这城市车水马龙的繁华面前,一点点被埋没。
——子岩
那天是清明节,单位放假休息,我要带着未婚妻去探望父亲。那是我第一次带着未婚妻去父亲工作的地方。
太阳刚刚升起,未婚妻就催促我快点到超市。洗发水、牙膏、水果、甜点、拌饭酱,未婚妻认真的给父亲挑选着她所能想到的生活必需品。
我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暖。大概十一点,我们拎着满满的两大袋子东西放到了车里。
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在南湖工业园区的一个电厂当保安,说是南湖其实则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沙漠戈壁,一路上风很大,漫天的黄沙夹杂着碎石子打得玻璃啪啪作响。
新疆特有的地域风貌让这里显得格外枯燥,据说南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在很早之前是一片湖,位处城市的南边,故称之为南湖。
说来惭愧,这几年我来这里的次数少得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我跟父亲之间,更多的却是他去看我。
我曾劝过父亲很多次跟我去城里生活,可父亲总是用一句我还能干的动,暂时不需要依靠你们把我给打发了。
我知道父亲心里的感受,在母亲走后我带着他背井离乡,打那时候开始在父亲眼里,沙漠跟绿洲就已然变成了一个色,在哪不都一样吗!
许久没见,父亲又显得沧桑了几分,看着他我心里多生了几分愧疚,这些年,父亲的脸上就很少能看到希望,虽然说日子越过越比以前好了,可我陪父亲的时间却在不断地压缩着,我忙着工作,忙着应酬,忙着恋爱,忙着游山玩水,就是没有更多的时间陪陪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父亲。
直到我看到眼前风烛残年的父亲,看到他逐渐消瘦的肩膀,还有他那悄然爬满银发的双鬓,以及额头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我才意识到,我所追求的金钱、地位、名誉在这位满眼沧桑的男人面前竟显得那么不堪。
父亲看到我们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手里不停地剥着橘子,剥好一个就塞到我手里,示意我拿给未婚妻。
我环视着父亲生活的地方,房间大约有十五个平方,房间两头各摆着一张上下两层的高低床,床的正对面挂着一台电视,电视旁边是一排衣柜。
父亲指了指阳台,告诉我他的床铺在那里,阳台目测在三四个平方左右,上面的晾衣架上挂着洗好的衣服和袜子。父亲说是他自己搬过去的,阳台上安静点,没有人打扰。
待了有一个小时左右,房间里进来了一位父亲的工友,简单的问候之后,气氛显得略微有点尴尬。
“外面风小点了,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朝着未婚妻点点头,看着父亲说到。
戈壁上没有树,在房间里很难判断风的大小,推开门的一瞬间,我感觉有点站不稳的样子。
我们绕着父亲宿舍楼转了一圈,父亲挥着手给我们介绍周边的建筑。说是散步,其实无非是想找个跟父亲独处的机会罢了。
“回去吧,风愈来愈大了,路远开慢点。”父亲看着我和未婚妻,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舍。
“行,忙过这一阵,我们再来看你。”我还想说点什么,看着父亲的样子竟一时语塞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开着车缓缓地往外走,在后视镜里我看到父亲加快了脚步,一路跟在我的身后,大风刮得他的裤管拼命摇摆。
在院门口我看到父亲使劲朝我挥手,做着告别的手势,猛然间我才注意到,父亲的身形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挺拔,前些年那个体壮如牛的父亲,真的老了。
曾经你为我挥汗如雨,如今我为你红了眼眶,父子之间的感情很奇妙,就像看一部文艺影片,更多的时候都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我摇下车窗,挤出灿烂的笑容跟父亲告别。再见,父亲。但愿时间过得慢点,不要太快的催老你。
后视镜里我看到父亲迟迟不肯转身,就像小时候上学我不敢走夜路,父亲便提着马灯,一直站在家门口的小桥上。直到他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紧紧地攥着未婚妻的手,不经意间,却又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