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上帝的安排 (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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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杰森妈妈回来的时候,杰森好了一些了,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至于他自己身上的伤和小阿妮雅的阴阳脸,包括我们争吵和打架,他完全不记得。
但是我们在厨房顶端的一个储物柜里发现了很多蓝色的药片,我拿给她妈妈看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一种叫做“酚酞尼”的药物,是一种镇痛药,在杰森的妈妈的反复询问中,才知道他已经服用这些药物有近两个月的历史了。我突然想起来他曾因偏头疼去看过家庭医生,他说那些药物是医生给他开的,但我不确定。我也曾见他服用过但从来没有对此产生过疑问。婆婆说肯定是由于过量引起的,我那时候一直无暇去探索关于这种药的危害性。后来才知道这种药物比H洛因强50倍,比吗啡强一百倍,而且在美国每年都有很多年轻人因为服用过量而死亡。
虽然我们发现的算是比较及时,但杰森也已经停不下来了。婆婆非常沮丧,她是一个比较容易泄气的女人,她非常难过地跟我诉说了杰森的一些往事,在退伍后不久他其实就有过一些不良历史,她说了很多,有的我听懂了,有的我完全没听懂,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眼里的杰森是不一样的。他善良单纯,勇敢快乐,虽然有一些缺点和做过一些愚蠢的事,但谁又没有呢?!因此婆婆那些话并没有影响到我对杰森的看法。可我的婆婆劝我离开杰森,她说:“我知道我的儿子,他很危险,你和小阿妮雅先住到我的家里去吧!”,她停了一下说:“我认为你应该申请离婚,你可以搬到有中国人的地方,这样你就不会束缚感;也可以选择与小阿妮雅再回到中国,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在你的钱没有完全花完之前,你真的应该离开他。”
“我要是走了,那杰森怎么办?”我问婆婆。
“我们会把他送到戒毒所,就这样。”婆婆说。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的婆婆有一种“大义灭亲”的悲壮,她向我敞开了心扉,我也应该向她敞开心扉。我哭了,我说杰森也许不是她最好的和令她骄傲的孩子,但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我的男人,我不知道未来我们的关系会怎样,但是少,我不能就这么抛弃他,我要帮杰森在家里戒毒。婆婆说我们不可能做到,因为沾染了毒瘾的人很危险,他们有的甚至会杀妻灭子,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我不信,我坚信杰森做不出来,而且,我也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婆婆拧不过我,最后答应协助我试试帮助杰森戒毒。
“但我还是希望你暂时搬到妈妈的家里。”她说。
“No,我决定留下来,哪里也不去。但是妈妈,我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帮他戒毒,就在家里。”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继续围着杰森,他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但是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杰森躺在沙发里,还在留哈喇子。婆婆用纸巾使劲地为他擦去了口水,嘴里骂了一句:“愚蠢的笨蛋!”
我坐在地毯上拉着杰森的手告诉他:“杰森,你要是能把毒戒了,我们去买一栋新房子好吗?我们还有一些钱借给了朋友,她很快就会还给我们,等你好了我们就去看房子,买一个带阳光的,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杰森冲我点点头。我抱住他,亲吻他,眼泪扑簌簌地掉在他的脸上。那一刻,我觉得我们成了患难夫妻。
“that will be nice .”他眼里闪过一丝光,笑了。
我看到他笑了,又从桌子上拎起那些蓝药片:“我把这些药片全部扔掉好吗?”
“躲我远着点儿,给我!!”他忽然很生气地伸手一把抢了过去。
“不能一下子就全部把它扔掉,这样他会受不了的。”婆婆凝重地告诉我说。
“你可以戒掉吗?”我问杰森。
“Yes !”他回答。
“但是你不能自己保管它,我和妈妈之间,你希望谁来保管它?” 我问杰森,心里却希望他会选择我。
“ 妈妈。”他看着我说,丝毫都没有犹豫。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我的丈夫不相信我,也许,在他的心里,我只是一只刺猬。
关于过程,我在这里不想过多的描述,只因我写下这些经历的初衷是出于善意,如果这么一直写下去,恐怕要写成一部恐怖和戒毒小说了,这个世界上的狗屎剧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再给大家添堵。总之,我们勉强在那座公寓里住了八个半月,就再也住不下去了。原因是奇怪的事总是不断的发生,例如听到奇怪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心烦意乱以及噩梦等。
还有,那本书一共在我的公寓里莫名其妙地出现过六次。我最后一次是把它投到了外面的大垃圾桶里,但第二天我又看到它了。我一直第以为是杰森干的,直到他告诉我不是他。我知道后很害怕,去当地的警察局和图书馆调档案,到公寓的出租办公室调查一切有关这个公寓的租客的历史。最后得知在1988年,我们住的那个房间曾经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年幼的男孩住在那里好几年,最后女人带着男孩离开了男人走了,男人因吸毒过量死在了客厅里,我看到了那个旧报纸上的一张那个男人的头像,不知道怎么的,立即就想到了万圣节的那个凌晨窗前的人影。当然,由于我们的提前违约,房屋签订合同还差三个月,押金一分没有退,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那之后的一星期之内我们就买了房子搬了家,在搬出公寓的最后一个中午,我把那本书拿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一张纸一张纸的把它全部烧毁了,一丁点都没有剩下,此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很感谢杰森的妈妈在那个时期陪我一起做了很多工作,在那几个月的过程中,她帮了我很多。我们的新家在一个新开发的小区规矩里有,那里只有两座房子,窗户对窗户并排挨着,中间的距离非常近。因此价格也不是很高。这是两个样品房。现在那个区已经很多很多房子了,但我们是那里的第一家。
也许婆婆也没有想到我会有破釜沉舟的毅力和胆量,在这个戒毒的过程中我们配合的非常好,我是主角她做配角,但我看得出来,她的希望也在一天天升腾。搬家的时候,婆婆对我好像也不像以前那么抠门儿了,她甚至为我们添置了一些新的家庭设备,例如窗帘、台灯还有一个烤火鸡用的小型烤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最重要的,婆婆送给了我一个小首饰盒,里面有一个印有杰森满一周岁照片的钥匙链,是不锈钢的,非常精美,婆婆说,她保存了这个钥匙链已经40年了,现在她把它交给我。
杰森的妹妹桑妮雅和弟弟艾瑞克分别从拉斯维加斯和德国赶回家来了。那个时候杰森身体还很虚弱,没有力气干活,我们三个人几乎做了所有的事。经过了好几天的折腾,我们在美国真正意义上的家就建成了,有三个卧室,不算车库和地下室,大概有两千英尺。当我们请大家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杰森已经完全好了,此后一直到他去世,他再也没有碰多毒品。他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小阿妮雅在他的怀阿开心地玩,我看着他,感觉他那么英俊潇洒,与我在北京认识的那个大男孩,又合二为一了。我为我的杰森感到骄傲,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他有毅力,他做到了,他又成了我眼里的英雄。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我拿起相机,偷偷的拍下了一张杰森抱着阿妮雅坐在沙发与大家聊天的照片,这张照片,成了我永久的纪念。
这里要交代的是,在杰森戒毒期间,杰森的战友S也因吸食大麻被单位开除了,他临走前我们大吵了一架,杰森在我和他之间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后来S搬家了,不知去向,以后也再没见过。其实,S的童年也很不幸,他的父母离异,父亲是个混蛋,母亲在他五岁时又嫁给了别人并把他抛给了他的爷爷,后来爷爷去世,他也就再也没有什么人爱他了,他对他的亲人们充满了仇恨,以至于后来他的妈妈来找他他都一直不原谅她。因此他也总是独来独往,他说过,在他心里,他的朋友只有杰森,杰森是他肝胆相照的兄弟。而我,最终从他身边夺走了他。后来的杰森,一直很为那段染上毒品的过去感到羞耻,也就没有再我面前再提起过S,但是我想,他是想念他的。
幸福来之不易,杰森的奶奶在有一天来到了我的家里,还送来了一套精美的餐具。她看着新房的每一个角落不住地赞叹,并嘱咐杰森一定要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记得感恩:“你有一位难得的好太太,我不认为你会遇到第二个像美琪一样好的女孩子。”奶奶说。杰森搂着我笑着说他同意。杰森的奶奶也是一个奇葩,令我很佩服的女人,不久前她查处了晚期肺癌,医生说奶奶只有六个月的存活期,并责令她必须戒烟。奶奶的烟瘾很大,以至于手指甲都变成了黑色,但是她总是把它们染的很漂亮很红,也依然我行我素地吸烟,每当我的公公试图阻止她的时候,她会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再来教训我。”。公公也就不说话了,是啊,抽了一辈子的烟,临死前却要戒掉,这不是要命吗?如果是我,我也不戒。
我在中国的朋友们,他们不知道我这一段历史,直到现在(如果他们看了现在我写的)。但是其中有一个朋友察觉了我有可能换了抑郁症,原因是发现我的反应能力没有以前那么快了。其实我知道,是我的性格开始改变了。
后来,部队上往回招老兵去前线,杰森很想去,而我不同意。他领了军装骗我说帮助训练新兵,其实是参加集训去了,我知道以后大喊大叫,愣是拖住他的后腿没有让他签合同。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不应该拦着他。如果我早就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倒不如让他战死疆场来的痛快。
那之后,我们又过了两年幸福的生活,这个期间小阿妮雅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动力,这个孩子跟一般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同,她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她每一周都会有一句最喜欢说的单词,并尽量在任何情况下都用起来,我们全家都跟着她快乐,并不断反复地随时随地的用那一个“最热门”的英语单词。我从来没有感觉带一个孩子如此的轻松快乐,每天看到她我就像吃了蜜似的,除了偶尔沉思我的大女儿现在在做什么?她过的好不好之外,我感觉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现在我在看到特别聪明伶俐又漂亮而且不爱哭的孩子们,有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揪心,但不全是。我宁愿我的孩子愚蠢一点、平常一点。因为,往往是这样的孩子,赋有某些“特殊得使命”,在人生的道路上有可能面临着某些巨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