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活仅存爱意

      现在是凌晨23点十五分，我坐在桥头看着朋友小鱼打开第九瓶啤酒，她已经不清醒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有点想他了。”

      已经两年了，她还是忘不了他。

     

      三年前小鱼刚大学毕业，面试的第一个单位是家电商企业，规模不很大，位置也离市区较远，我说再怎么着也算份经验去看看还是有好处的，万一有意外之喜呢。果不其然，下午接到小鱼的电话，她说公司里有一个长的特别好看的小哥哥，完全是她的菜，虽然不在一个办公室但是想想每天都能看到也太令人兴奋了。东子和小鱼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

      “你知道吗，东子原来是做设计的耶！”

      “原来我和东子还是师兄妹呢，他比我大三岁，我刚上高一的时候他正好毕业，好可惜啊！”

      “今天我和东子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他的小胡渣了，也太性感了吧！”

      小鱼每天都会告诉我他和东子的进展，她说据她每天趴窗台观察东子每天七点四十分会准时出现在楼下停车，小鱼就会故意在这个时候下楼洗水果倒垃圾和东子制造偶遇，“我吃定他了。”

      “你要不要这么明显，万一他有女朋友了或者对你不感兴趣呢？”我有点担心小鱼。

      “放心吧，都在我的掌握中。制造了一个星期的偶遇后我就没再行动，我想着他要是对我有意思就一定会忍不住找我的，如果没有那我就放弃啦。”小鱼低头摆弄着手机，“你猜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我认不住好奇。

      “他最近很关心我哈哈哈哈哈。”小鱼摇了摇手机开心的不得了。

      有的时候这个世界总是会偏爱可爱的女孩子多一点。小鱼说她大概是走了狗屎运，先是公司临时调动需要她做两个星期的客服被安排到和东子临桌，然后又因为公司签的模特有事无法进行拍摄，小鱼又被赶鸭子上架还惊喜的发现摄影师助理是东子。这之后的几个月小鱼和东子几乎是形影不离天天粘在一起，感情急剧升温，慢慢的便发展成男女朋友。

     

      小鱼说那时候可真好啊，每天早上他都来接我上班，每天下楼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他，每天上车都会发现副驾驶是他买的小零食，冬天他会提前打开暖风热好车怕我冷，我们白天一起工作一起吃饭，下了班一起出去吃各种好吃的，有一次我临时加班他足足等了我一个半小时，我问他怎么不先回家，他说知道我临时加班一定心情不好给我准备了惊喜想让我一下班就能看到。不加班的时候我会和他一起去工作室，他做他的兼职我在一旁看我的电视剧，还有的时候我们夜里开车看花看海，他说他在自家的花园里种了几朵玫瑰等开花的时候全都送给我，后来我就收到了99朵玫瑰。那年秋天我们一起去树林里踩落叶，我说等到冬天的时候要一起踩雪，在冻住的湖面溜冰，我虽然二十四岁了却还是喜欢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他全都答应我，原来真的会有人陪你奇奇怪怪。假期的时候我陪他看画展，他陪我逛公园，每次见到好吃的我就拔不动腿，每次吃东西他总把第一口先给我吃，还美其名曰试试毒。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呢。”小鱼喝了口酒，“我以为我足够坚定呢。”

      小鱼的爸爸妈妈知道了小鱼和东子的事情后三个人大吵了一架，之后冷战了好些天。后来的一天晚上小鱼哭着来找我，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觉得她开始动摇了。

      小鱼说和家里吵架的这些天我和以前一样下了班和东子一起，可一到七点爸爸就开始不停的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说什么半个小时不回来你就再也不用回来了之类的话，东子虽然没问我什么但我能感觉的到他心里不好受，我一回家就要跟家里吵，快一个周了，我真的好累啊。那天回家就妈妈自己在家，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哭了，她说看到现在我突然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她说她知道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年轻的时候也有一个很喜欢的男孩子，那时候她都要跟着他私奔了，妈妈说年轻的时候以为喜欢就够了，喜欢能填饱肚子喜欢能当钱花，可后来发现只有喜欢吃不饱穿不暖夜里睡不安稳，她说垃圾堆里的瓶子洗一个一分钱，冬天的时候手指头肿的比瓶口还要粗，她说冷馒头不好吃，馊掉的饭就着眼泪她不知道尝过多少次，她说她害怕那样的日子，现在夜里梦到都会惊醒。妈妈说比起那些她更怕我重蹈她的覆辙，她说她不能想象我一个从没在农村待过一天的孩子以后的几十年都住在那几间屋里，黄土地，农活，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好赌的哥哥，村口的老婆嘴长舌妇，光是想到这些她就无法入睡。

      “那你怎么想的？”我问小鱼。

      “你知道吗，有时候东子说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相处，他说有时候他费心准备一件礼物给我，期待看到我开心的样子，可我给他的反馈值总是很低，这让他不该如何是好。我安慰他说我就是这样不会表达其实心里开心死了。可是不瞒你说，我也总期待他的礼物和惊喜，可每次看到他说的所谓的惊喜，我总感觉他是把我当成高中生吗还是这已经是他的最好了，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我真的有些失落。”小鱼把弄着手里的木质雕刻小熊，“我一直觉得我喜欢他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他对我好就够了，我愿意和他一起，我不怕吃苦，可我害怕吃一辈子苦，怕一辈子过不上想要的生活，我怕柴米油盐鸡零狗碎消磨掉我们的感情，我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小鱼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跟东子提了分手，东子还是向往常一样，什么都应她，只是东子跟小鱼说觉得对不起她，不能带给她更好的生活，是自己配不上她让小鱼不要有心里压力，在他那里小鱼永远是最好的。

      “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男孩子，他说过他愿意为了我卖掉村里的房子来这里买房子付首付，可我不愿意，我像甩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甩开了他。”小鱼望着月亮呆呆的，踢掉脚边的酒瓶蹲坐在路边，“我从没跟你说过这些，我觉得自己糟透了。”

      “为什么不愿意，买了房子不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了吗？”我很疑惑。

      “人要做能够得到的事情才行，踮着脚过日子他会很累的，我也会。我无法想象现在这样甜蜜的我们，以后是不是也会像别人一样为了生活为了柴米油盐吵的不可开交，如果感情没有了，我们还剩什么呢。所以，算了吧。”过了半晌，小鱼又悠悠的说，“我以为自己足够喜欢他呢，我以为喜欢可抵万难呢，后来才发现原来我更爱我自己，我觉得愧疚。”

      “你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又怎么会是因为不够相爱呢，你们都是会为对方考虑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希望对方幸福，你也不过是想为以后的生活要一个保障，你又有什么错呢，不能在一起不过是因为面对生活的残酷的时候，仅凭爱意你们已经无法去解决应对，这不是你们谁的错。”我从小鱼手中接过剩下的半瓶啤酒，“现实就是这样，生活中总有遗憾。”

     

      是啊，生活中总有遗憾，当我们的生活仅存爱意的时候，你会庆幸还是难过，如果我是小鱼我又会做怎样的选择呢，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无论做了怎样的选择，我们都要带着这些遗憾与不舍继续上路，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