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
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至午时分,太阳懒洋洋地终于露头了,有了阳光,顿时就觉得暖和了许多。
从我家四楼的飘窗望下去,对面楼下,那个不知疲倦的妇人又在她的小花园莳弄了。虽是隆冬时节,小园里许多植物仍是青青的,有的还开着灿烂的花。
那个小花园原本是楼栋之间的一块三角空地,开发商在上面种了竹并竖了块怪石,上书“竹园”二字。但凡我下楼出门去,便要经过这里,青竹摇曳,甚觉雅致。
后来这房子易主,搬来了一家炒瓜子花生的。竹园渐渐被践踏,被蚕食,烟熏火燎中,渐渐地连一根竹子也没有了,了无生趣。为此,许多邻居投诉过,包括我。
终于,这房子又易主了,搬来了一个年近六旬的妇人,小院里,放着许多花和盆景,能看出来,有许多花盆就价值不菲。后来,她把这块荒地细细地开拓出来,种上了许多有趣的植物,饶是我种了一辈子花,也算是见多识广,许多植物我还是不认识。
只看到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妻说,周末时,看到她家里也会有孩子。她是个优雅的女人,再从她的小花园经过时,只要看到她在里面莳花,我便会住驻足聊上几句。闲聊中得知,退休前,她供职于某文化机关。
她在小花园摆上了藤蔑桌椅和茶具,冬日的暖阳下,气温合适时,她会邀相熟能聊的邻居进小园坐坐,赏赏花,喝杯热茶,颇有情趣。
常说文人有九大雅事:焚香、品茗、听曲、赏雪、酌酒、莳花、寻幽、抚琴、弈棋,听起来都不切实际,但恰是中国文人雅士灵魂之慰藉。除了衣食温饱,总还有几种动情动心处方好。
我也喜莳花。年青时,住在白云湖边的私房,楼顶上,阳台上,连窗台上都是花,现在家里硕果仅存的梅桩罗汉松和君子兰,还是那时候种下的,算来已有30多年了。
莳花不易,特别是在城里,特别是住商品房。要去很远的地方挖土,搬上楼,还要买很贵的肥,花只开一季,鲜艳不过几日,但只看那几眼,就心满意足。每每出差,最惦记的是家里的鱼和花,嘱咐妻换水浇水,又想浇多了,心心念念地记着。
退休这些年,常和妻自驾出门,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家里的花便越来越少。每每在外地看到满目的灿烂,便想起家中的花。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再过些年,等年纪再大些,不想再自驾了,不想再漂泊了,便择一城终老,找个小院,种几畦花,喂几缸鱼,能焚香品茗听曲、能赏雪酌酒莳花、能寻幽抚琴弈棋,那是何等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