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活一次

2023-10-07  本文已影响0人  唯进步不辜负

老曹打死也不会想到,他会得半身不遂这种病。2019年那个初春的清晨,老曹恐怕一辈子不会忘掉。那天早上老曹睡醒后和往常一样就要起床,可身子动弹了几次都没起来。他感觉平日灵活的腿脚,今天不像自己的了,浑身软绵绵的像是被谁趁着他睡觉抽走腿筋儿。

老曹担心身体处于睡眠状态压麻了,也没多想。又试过几次要按住床身起来,可依旧没法办到。他突然慌慌了。

老桂,老桂。他朝着窗外喊。老桂名叫张桂兰,是老曹的内人。老桂这人忒老实,平时除了管一家人的吃喝,管收拾屋子管下地干活,管喂鸡喂鸭管牵着大黄外出撒尿,像家里的财政大权,家里的抉择大权一概不管。她说话柔声柔气,从来没骂过人更不会大声训斥这个那个的。即便这样,也会招来老曹的训斥。被老曹像软柿子来回拿捏。虽然老曹待她不咋地,但老桂依旧勤勤恳恳照顾着这个家。

老桂,老桂。老曹拼了命地又喊几声。他发觉即便是喊人,他的嘴角也不太灵活了,就像在嘴角开了一口子,有风从里面漏掉或在里面串腾。

老桂挽着衣袖拿着铁铲进门时,铁铲上还挂着剁给鸡吃的菜叶。两只大脚上也糊满了鸡粪。

“老曹,你是咋的了?你可别吓我?”老桂咣当扔了铁铲,铁铲在水泥地上翻了一个跟斗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此时的老曹,嘴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费力地抬起胳膊抖抖索索指着自己的右腿,而后一个蜻蜓点水,沉了下去。

老曹,老曹……

老曹像一条死狗,被众人抬上面包车呼啸着去了医院。经过初步诊断,怀疑是血管堵塞,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被栓到了。具体到了什么程度严不严重,还得去经过仪器检测和血尿化验。

经过二十几天的住院治疗,老曹出院回家了。在医院陪护这段日子,老桂的头发有先前的白头变成雪白,体重也坐着火箭嗖嗖地往下落。尽管老曹去医院挺及时的,但还是落下了后遗症。最能体现出来的是他的右腿曲弯无法进行,一起的还有右手臂。干巴巴硬邦邦地像一节干木头,没有了张驰力。

自打老曹被栓了不能动弹,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得已落到老桂手里。老桂这辈子除了干活儿,还没逛过菜市场,也没去超市买过东西。现在好了,手里有权了有钱了,每次赶集总会喊上她的邻居,一起拖着小车去买菜。老桂爱笑了,平时对买打怵的她会讲价了,也会与小商小贩斗智斗勇了。其实老桂最大的变化还不在于此。自打老曹病了,老桂头头抬起来了口气也变硬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老桂了。

“老桂,老桂你死在外面了?”老桂站在门外正与邻居讲话,不能动弹的老曹扯着大嗓门儿使劲地喊。

“你家老曹还是这副臭脾气!他现在都这样了还对你指手画脚,亏了是你,换做我我早跟他拜拜了。”女邻居撇着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嗯,他要强了半辈子掌了半辈子的大权,突然什么也没了有些不适应。”老桂掐着手里豆荚语气淡淡地说。

“你呀,就不能惯着他,得让他知道他现在离了你活不了。”老桂轻咬着唇思索一会,长叹一声进了家门。

“你喊啥?一天到晚扯着嗓子喊不嫌累?你自己受得了吗?”

“你不许出门,就在家陪我说说话。”老曹嘟着嘴像个耍赖的孩子。

“我不去忙你吃啥喝啥。你个老东西年轻时拿捏我,老了还来磨我,让不让我活了。”老桂腆着脸回驳。

本想着老曹会昂着脖儿为自己辩解,可等了半天没动静,老桂拿眼一瞥,但见老曹眼眶泛红,坐在床头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是怕你走了不要我了。我没想跟你吼。”老曹垂着脑袋,话绕着圈儿从嘴里溜出来。

老桂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责备他了。这样卑微害怕的老曹,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你呀!我还能去哪?我就是跟秀芬婶子说了一会话,你再这样猜忌我就真不要你了。”老桂虎着脸训斥。虽然她心里有些不忍知道他是一个病人,但她不想再迁就他了。她也是个有思想的人,需要自己的空间,一味的迁就他人,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想想就可怕。她老桂也想农奴翻身把歌唱,从今以后不为别人而活,要为自己活一次。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