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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花样年华(五):那些年的节日

2017-03-22  本文已影响69人  十月云
爸爸的花样年华(五):那些年的节日

文/十月云

每年五月节(端午节)的清早,爸爸都会去园子南头采下最新鲜的带着露水的艾蒿,放在洗脸盆里,然后倒上温水,小半盆,等我和姐姐起来,告诉我们用艾蒿沏的水洗手洗脸。爸爸说五月节这天用艾蒿水洗脸,一年不招蚊虫咬。

五月节爸爸还会买来彩色葫芦挂在每个门框上,印象中小时候我们还自己叠过葫芦,五颜六色的,叠完用嘴巴吹起来,方形的小葫芦,带两个小翅膀。记不清这个技能是不是爸爸教我们的了,我觉得,极有可能。

八月节(中秋节)吃月饼,爸爸会带我们一起圆月儿——不是指天上那个圆圆的月亮,而是一种家庭活动。晚上大月亮地儿的时候,在院子里放上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月饼,葡萄和其他一些水果小吃,一家人围坐在桌旁,一边吃东西聊天一边赏月,大概是感谢月亮的意思,或者说是感谢天神,赐给我们这一年的风调雨顺,健康平安。

过春节的讲究更多了。年三十上午贴对联福字挂签儿——房门一套,院门一套。大门口还要贴“出门见喜”,屋子里门框上方要贴“抬头见喜”,鸡窝前脸儿贴“鸡鸭满架”,院子里的压水井腰上贴“井泉大吉”。“挂签儿”这个东西貌似是我们家乡特有的,一般粘在春联的横批的下面,和横批连在一起,有时也粘在福字下面,各种鲜艳的颜色,刻着吉祥的文字和图画。

贴这些东西的工作通常是我和爸爸一起完成的,爸爸说和我干活最“顺手”,配合十分默契。贴的时候,妈妈会出来看,指点我们,哪边高了哪里歪了,妈妈有点完美主义,我们要修改半天才能达到她的满意。我和爸爸其实觉得没必要贴的那么天衣无缝,差不多就可以了。冬天在外面贴这个是个美丽冻人的活儿,主要是冻手。

全贴起来完后整个院子仿佛换了新装,一片喜气洋洋,新年的气氛搞起来了!

爸爸在的时候,每年春节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是一定要贴这些的。特殊情况指的什么呢?家里有直系亲属去世。我们的习俗是,直系亲属去世的三年内不贴春联福字一系列的东西。但是如果没有这种情况,就一定要贴,不贴不吉利,爸爸很看重这个,仿佛不贴家人就要出事似的。

我们老家的习俗,除夕夜要“伐纸”,就是在院子里点一个火堆烧纸穿插放鞭炮,辞旧迎新之意。伐纸一般是在除夕的深夜,早年的规矩是伐纸结束刚好夜里十二点,新旧交替,爆竹声中一岁除。然后进屋洗手吃饺子——新年第一顿饭。洗手的程序绝不能少,新的一年要干干净净开始。

在我的印象中,近几年我们村子里伐纸的时间一年比一年早,从接近夜里十二点逐渐变成十一点多,再到十点多。每次早早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大地红鞭炮声响起,爸爸总是皱着脑门儿,用很是不解略带责备的语气说:“这谁家,怎么zen么早就开始伐纸了?”

那些年,我家伐纸的时间总是赶上赵本山的春晚压轴小品时间,所以,常常看不全本山大叔的首播。

伐纸也是我和爸爸的活儿,一如既往的默契。爸爸会先用砸扁的软黄豆杆点起一堆火(这种豆杆特别好着),然后逐渐往里面续烧纸,用一根棍子吧啦着烧,烧到一多半的时候会嘱咐我看着火,他去点成挂的鞭炮。鞭炮是事先挂起来的,从高处向下悬挂着,一般是两千响大地红。爸爸把烟使劲吸一口,用闪亮的烟头去点焾,稳稳当当,不急不慌。我呢?早早捂起了耳朵,跑到院子最边上兴奋又紧张地观注着烟头和焾的互动。突然,焾上“呲呲呲”火星四起,刹那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庭院。“噼噼啪啪!噼!啪!”连串的巨响仿佛真真地把一年的霉运都崩走了,七尺咔嚓地迎接崭新的充满希望的一年。

放完大地红,爸爸会接着放双响子,我给爸爸打下手儿——帮他剥双响子皮,把焾缕出来。爸爸把双响子立在他自制的烛台上,一样的不紧不慢的姿势,轻描淡写地用烟头点上去,火星四起,焾着到最后,双响子仿佛愣了一秒钟,然后“腾”的一下直冲云霄,两声巨响先后驾到,一声沉闷,一声开放。爸爸一般会连着放十只,然后再把未燃尽的火堆整理整理,看着烧完。然后进屋,大功告成!准备洗手吃饺子,新的一年开始了!

一年又一年,我和爸爸一起不知点了多少个伐纸的火堆,放了多少串噼噼啪啪的大地红,又把多少个二踢脚成功地发射到天际。那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承载了多少平静的欢乐。香烟味混着火药味,加上东北大雪地的寒冷味道,在我的记忆里肆意生根。此刻,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一个明亮的节日。爸爸要和家族的男人们一起去山上给逝去的祖先们送灯。到了傍晚,家里的角角落落也都要亮起来,爸爸会事先准备很多小蜡头,在屋子里院子里所有的暗处都摆上蜡头,点起。比如屋里柜子下面,外面鸡窝门口,院子四角墙根。点在外面的烛火随风摇曳,像一面面小小的旗帜,让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好好走路,不撞墙,不打仗。

正月十五是小孩子的大日子,因为要放烟花!不是鞭炮,是烟花哦!小时候,几乎每年爸爸都会给我们买两根魔术弹,金箍棒一样的,绑在一根棍子上。点着之后,火穗一股一股地冲入夜空,然后华丽丽绽放,在纯黑的夜空中画下一个个惊艳的瞬间。偶尔爸爸还会给我们买些神奇的好玩意儿,比如“转蝶”——一种炫酷的会旋转的高级烟花。还有那种可以拿在手上很拉风的“摇花”。现在想起来,都是满心欢喜。

正月十五烟花爆竹最多,院子里时常可以捡到没有爆开的小鞭炮。爸爸教我们玩“呲花”,把没有爆开的小鞭炮从中间掰开,火药露出来,然后用大粗香点上去,“呼——!”一大股火焰呲出来,虽然没有烟花漂亮,但是是捡来的,玩得也是别有一番喜庆滋味。

过完十五就等开春儿了,新的一年真的来了。

这是那些年从春到冬的所有大节日,每一个都有爸爸里外张罗的身影。他们说生活需要仪式感,那些年粗茶淡饭中的特别日子被爸爸悉心经营出了各种各样美好的仪式感。这些东西看起来无用,却最珍贵。

谢谢爸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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