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天国的妈妈24
昨晚想了很久,尝试着站在姨妈的角度来考虑,是否可以不崇拜神,不能。尝试着站在爸爸的角度来想,不能。但是我的奶奶,在妈妈去世之后就没再去过教堂,并且,还曾经阻止我不要和教堂的牧师说话。奶奶说,我们家就是倒霉,没用,才会如此。
有人说那时的乡村都是中医搞得偏方,尽耽误病人。这根本不是问题所在。美国总统华盛顿被医生放血三次,依然身亡。我的生母在50岁时患了恶性淋巴癌,化疗——医生直接说,他们对此病无能无力,生母在生命的最后一年也进了教堂。我在合肥读书期间曾带妈妈去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看专家,妈妈的强直性脊柱炎来自遗传,是世界性难题,乡村诊所的赤脚医生给妈妈长年开的药就是“强的松”来止痛,相对于西医,对于妈妈来讲,中医对她的福祉更多些,我两岁时妈妈强直性脊柱炎首次发作,瘫痪在床四个多月(妈妈说我那会儿很乖,陪着她睡了那么久,每次言及于此,她都充满了少有的温存),仅仅只是广播上一个未曾谋面的老中医寄来的药就让妈妈下地行走。
在这里卷入中西医之争没有多少意义,没有一个严谨的名医敢说自己一定能够治好人的疾病,大约只有信徒心中的神敢这么说。这里的关键是——人们怎样对待疾病乃至于生命的存在方式。
当在能力许可的范围内,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身体的疼痛依旧如影随形,死亡也许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你该怎么办?常常听村里牧师说“一切全凭神做主!”
至于神怎么做主我从未问过,因为当时完全没有相关意识。
走投无路时的衰弱祈求,我怎能告诉姨妈,这个神未必存在?
爸爸幼年时发烧吃医生(60多年前乡村都是赤脚医生)开的“沙粒蛾”药丸,没有尊医嘱严格忌口导致智力受损,这奶奶常常懊恼不已的,我更多的是怀疑爸爸当时是患了在那个年代安徽乡村极为流行的脑膜炎,爸爸非常清楚他自己与众不同,妈妈说他“废掉无用”的时候,他总想证明自己是与别人一样能干,可是,即使是有神灵相护的爸爸,怎么能够做出超出他智力的事情呢,家中的板凳腿常常被他钉的高低不平,把我们的衣服刮破,这么多年也从未停止过在外面捡垃圾回家,以前妈妈在的时候会拿来烧火,现在妈妈不在了,家中他自己的卧室堆了几堆。偶尔,我只偶尔听见爸爸说“我们人生怂着,不如人家。”他认为是自己的自然生长有缺陷,不如人家。
爸爸的自卑,在他自己的全能神那里找到了尊严,他信教后敢常常和奶奶吵架抵抗甚至故意气奶奶“我快活!我就这样搞!你管我呢!你干你事情去!到一边去!。。。”——奶奶说,都被爸爸给气死了,以前多数都是挨打挨骂不吱声。我不能带替他去选择“我不崇拜全能神”。但是我那个极其友善的爸爸(我幼年时,他那会儿还不曾信教,在下工回家的路上常常帮人家拉板车的送一程,不排除这种反复的行为是被表扬出来的。人们总是说我的爸爸善良,爱帮助人),是极容易被煽动的人之一。
崇拜不能避免,必然会赋予对方权力,诚然,权力的来源远不止只是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