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十年『奇思妙想埋坑4楼』
小冰被逼入了死角。
唯一可以逃生的路口,被一个沉默的身影占据。他是一个大汉,脸色有些苍白,面无表情,矗立在那里,右手提着一把杀猪刀,刀锋冰冷,反射着月光。
小冰从地上摸了块砖头,举在胸前:“我身上只有五百块和一台手机,都给你,让我走,行吗?”
大汉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刀锋,依旧无言,眼中也不见丝毫怜悯,小冰的心沉了下去。
二十年的过往如电影般在眼前闪现,我还年轻,却要死在这个肮脏的胡同里……我怎能甘心?
小冰嚎叫着,举着砖头冲向了大汉,仿佛一只蚂蚁,正冲向一只大象,那苍凉的背影,真让人不忍描述。
多么讽刺!大汉仍然面无表情地矗立在原地,既不躲避,也没有嘲笑,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刀,杀猪刀。
砍下。砖裂。
小冰怒吼着:“我不能死,我还没有发财啊!”
砍下。地摇。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成为一个作家啊。”
砍下。墙裂。
……
小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只剩下一句低语:“我……还没有娶她啊……”
杀猪刀最后一下还未落在眼前,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长舌怪已拖着小冰穿过了墙角。紧接着,是最后一刀落地的声音。
难道……他并未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还来不及细想,小冰已被长舌怪带入了一片神秘的树林。而后,他们在一棵又粗又壮的树边转了几圈,又听二人口中念念有词,不久,他竟然跟他们一样遁土而行,那感觉好像比之前穿墙还要轻易。
小冰犹豫着要不要问点什么,可她的出现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没错,她就是小冰对天起誓这辈子非娶不可的女人。
那年乡下奶奶家的初识,榕树下两个小小的人儿,银杏叶上许下的婚约,套在手上的易拉罐戒指,还有那些牵着彼此的稚嫩“情书”……怎么会轻易忘记?
原想着十八岁就向她求婚,大学毕业就娶她为妻……
只是,后来经历转学、搬家、出国、还乡……颠沛流离间,恐怕已经物是人非了,她还会记得我吗?真的要相认吗?
犹豫再三,小冰还是决定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那一瞬间,他忘记了长舌怪在侧,径直向那人影走去……
突然,身上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般,越来越紧,而且越是挣脱,越是令人窒息。
这才想起,自己一直被两个长舌怪拖着。回头看时,他们正冲他露出诡异的笑容,转而看她,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大汉,没有杀猪刀,却是同一张苍白的脸。
小冰情绪激动,却一动都不能动,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想找个出口,竟发觉这里虽然四面无墙,却比那墙角更难逃脱……
他弱弱地瞪着他,口中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你……你们……”
随即感叹:真是生无可恋啊!
等等,生……无……可……恋?那我现在是在哪儿?那两个长舌怪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看起来特别像电视的——黑白无常?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反正她已经是他的了,活着也不过是滩泥……
怀疑,犹豫,失望……死都无可恋了,看来早都注定了……
“来者何人?为何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讳?难道又是那猴子搞的鬼?”
“要杀要剐……”小冰刚要继续说下去,发觉既然已经死了,好像那几个字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知道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阎王,要怎样悉听尊便吧。”
“你可知道为何唤你来此?”
“有话直说。”
“本来你并不属于地府,可那猴子说你在人间不老实,托我教训教训你。”
“哼,我一向问心无愧。反正你们说的都是鬼话,我不信也罢!”
正说着,她竟然也来了……
“你敢说对她就没有歉意吗?她等了你十年,可刚结婚不久,你就对她满心怀疑,整天觉得她跟别人……,你这种人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一个阎王?再说,我根本就不曾娶过她,何来伤害一说?”
她始终默默无言,只偷偷抹着眼角的泪痕……
“这天上地下的事,岂是你一个凡人能够说得准的?拉下去,盯着他,每天除了既定需要完成的工作,必须去地府思过崖思过两小时,不得有误!”
“遵命!”两长舌怪齐声应和。
……
小冰终日不甘劳作,细想阎王的话里似有玄机,如果不回去看看是断不能罢休的。
忽一日,他与旁人打探怎样从这鬼地方出去,他想看看未来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娶了她,是不是梦想成真了。
不料,计划还未实施,却被那白脸长舌怪以行为不检、试图逃走为由,推下思过崖。
飘忽间,小冰觉得身体越来越轻,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
醒来,没有什么大汉,也没有地府的一切。
遍寻之际,不仅浑身上下不见伤口,就连身边的黑白无常、阎王小鬼也了无踪迹。
只觉头有些疼——无缘无故,怎么突然晕倒在这胡同里了?
小冰踉跄着站起身,走出了胡同,迎面遇到个小孩,是小虎子,好像似曾相识。
小虎子瞧见小冰,笑眯眯地递过来一串糖葫芦,说:“冰叔,给你吃糖。”
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儿子吗?这么调皮,竟然跟着别人一块喊我冰叔。
正欲发怒,却透过透明而铮亮的糖浆,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迎面微笑着走来——是她!
“你们爷俩怎么还不回家吃饭?让我好找!”
那之后,冰叔发誓:好好过日子,好好写文,不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