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营

2019-10-14  本文已影响0人  梦回沙场

                                       入营

                                                    ——新兵连记事

        入营。新兵连第一晚记忆犹新。

       火车是凌晨一点到的北京站。冷,十一月中旬的北京下半夜能冻死狗,我们这批山城重庆来的南方兵冷得脸都木了,个个都吸溜着鼻子,跺着穿双单薄军胶的脚。

        来接站的老兵班长们往每人怀里塞了件大衣,大声喝道:“穿上,赶紧的,列队,路还远着了。”我赶紧穿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扣子,一看大衣是旧的,只有一粒扣子。WJ部队93年战士才配备大衣归个人所有,这时发的都是公用物资。坐上车后,大家还保持着火车的欢乐气氛,看着窗外北京的夜景有说有笑,慢慢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了。车窗外的流光溢彩越来越少,车子驶入了黑暗中,除了我们的车队车窗外就是黢黑一片,间或很久才会出现一小块村庄,车上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没了。

       不是在北京当兵吗?这是要把我们拉到那里去呀?当初接兵的班长可是给我们吹嘘过的,天安门就在离营区两站地,北海公园也近,星期天请个假就可以去,怎么不是一回事?不会是上了当吧?我们是当武警呀,不会拉我们去那个山沟沟吧?往里面一扔呆上几年。

       看着我们一车人都傻了,来接车的班长有几个才笑话我们道:“瞎担心什么 ,新兵连在房山,我们支队所有的连队都在城里,三个月后都要回城的,当然了除了个别新同志会留在农场或生产连从事生产任务……”“喔”,一车的新兵蛋子才回过神了,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个别是多少呀,班长?”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其实车上的班长有的只是二年兵也是才刚换上的二道杠,故意装出一副老成事故的样子在吓唬我们,这些事我们也是后来慢慢就知道了。

      在闲扯之中,车速慢了下来,进了一个大院门,前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的声音。院内公路两旁站着不少列队欢迎我们的战士,是老兵班长们带着先到的新战友们。提着行李下车,又是一通点名,然后是分班。“第一列,一中队,第二列,二中队……”分完中队分排再分班。就这样一个车厢拉来的同学、邻居和好友就分散在4个中队12个排48个班里,军队嘛就是五湖四海,一个班的战友来自于四面八方我们都懂。和我分到一个班的陈B就成了我二十几年的兄弟。我们俩分到了三中队三排九班,队长殷XT,排长张SC,班长刘BS,副班长赵YH。

      我们俩提着行李,随着班长进了班宿舍,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我觉得是个仓库(后来得知这个房间就是仓库,训新期间临时又成了宿舍),屋内顺墙分布着两排大通铺(电视上经常看见的大车店那种),屋里的灯不是很亮,只看见两边都躺了不少人,一律的头朝外脚朝墙。这是两个班的共用宿舍。

      “来,喝水,放下东西先坐下,”两个班长模样的人给我们端来了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第二天弄清楚身份后知道这是我们这两个班的副班长。我、陈B和另外两个分到八班的老乡(舒ML和艾KL)有点局促地坐下,坐下听两位班长问东问西。我意识到什么用胳膊捅捅陈B,嘴里小声说“烟”。这个家伙是个烟鬼,我们从体检就一直在一起现在已经混得比较熟了。他摸摸索索好一会儿,才从兜里摸出两支皱巴巴的香烟给两位班长递过去,“班长,尝一下,家乡烟。”这时坐在我们对面的舒ML反应过来,迅速打开从家里带来的皮箱,拿出好几盒红塔山给每个班长塞了一包,边塞还边说:“来班长,抽这个,抽这个。”我和陈B对视了一下,觉得有点……

      稍稍定下神来,才又注意到这间大屋子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放着两个砖砌的火炉子,炉子上坐着北方特有的大铁壶,壶里水呼呼地冒着热气,是冬天取暖兼烧水的必要装备。这时副班长们又招呼我们道:“先洗洗脸,烫个脚,等会儿炊事班面条好了我们去给你们打点,吃了还可以睡会儿”。于是我们在班长的指点下又笨拙地从壶里倒了热水,兑了屋里水桶里的凉水(北方户外的水笼头都上了冻),开始洗脸。这时我忽然遇到了一个问题……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进屋了,屋里的班长们都连忙起身问好“排长来了”。部队里是非常讲究礼节的,所谓的礼多人不怪,在一个连队就是隔壁班的来串个门取个东西什么的,你都得停下手里的事问个好,走的时候又得说声“你走了,常来什么的”。更不用说排长来了,那更是大动作,照理如果不是休息时间是要由班长下立正稍息报告的。这在部队叫做细小工作和小节,平时做得怎么样每周的班务会上是要挨个讲评的。

      还是说说我的囧事。排长张SC,山东人个子并不高,肩上扛着崭新的一毛一,大盖帽压得很低,手里拿着个手电,阴着个脸,逐一打量着我们。(当年刚提干才挂衔,后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人还是不错的。当时是故意有点拿架子。)看着这个长官,我大着胆子问道:“排长,问一下,洗脚盆怎么没发,我们啷个洗脚?”排长明显愣了下,冷冷地看着我,尽管屋里亮着灯,他还是用手电照着我,盯着我看一言不发,看了我一会儿,走了。我吓傻了,怎么了?是犯了部队什么忌吗?

      排长走后,我们班的副班长才告诉我:“给排长说话要先报告,让你说话才说话。”我还是懵,他又接着解释道:“当兵的没那么多讲究,这个军用脸盆是多功能的,洗脸是它,洗脚也是它。过几天你就知道,干活端土,甚至掏厕所端……,当然了过节会餐菜盆子不够用也能应急。”啊!听到这些我们几个新兵蛋子都有点傻了。

      在我们唏嘘中,班长到炊事班给我们4个人打来了半桶面条,“来,吃面条。”大勺子分到大搪瓷碗里,我端在手里一看,心里一阵嘀咕,这是什么呀?。大碗里是一团面糊一样的挂面,看得出有鸡蛋,从颜色看估计只是放了点盐没见有什么调料,这个怎么吃呀!我的重庆小面呀!我们几个都只是装腔作势地吃了几口,大部分最后都进了泔水桶,倒进泔水桶时几个正在沾我们光加餐的班长们看了我们几眼,尤其是赵YH副班长正就着不知从那顺的一棵大葱吃得正香,嘴里嘟囔道::“嫌伙食不好?有这个吃就不错了。”之后的三个月我们才体会道了,除了节假日 的会餐,没有那一次的伙食能超过这第一顿的宽心面条。

      一番折腾后,好歹上了床。钻进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想着藏在内裤小兜里我的全部家当95块钱(离家时外婆给我的100元,火车上用了5元。)怎么处理,又想着刚才排长对我凶巴巴的态度这刚来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大的领导怎么得了,又听到远处似乎鸡都开始叫了,迷迷糊中我还是睡了过去。我的军旅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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