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云间人生代码明月共光辉

北方北,一丘成荒。

2018-09-02  本文已影响157人  叫我高高_628d

个人专题:梅落始觉已轻寒

有些路啊,注定一个人走。
文/叫我高高

生命里,总有一些人,与你渐行渐远。你总以为,来日方长,在落日黄黄,余晖满街的城市,你一回头,他正站在那里,不早不晚,刚刚好。却不知道,有些人,再也无法归来。

那日是初秋的天,秋叶渐黄,我与学生们正在课堂上讨论龙应台里《目送》里的一句话:“有些路啊,注定一个人走。”这是一道理解题,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学生的回答简短,肤浅。他们清澈不染的眸子正试图告诉你,这一切的不真实。

那一刻,秋色满天,暮雨凄惶,整个秋天似乎都是我一个人的。可是,细想,这人生的离别,怎么能是一道阅读题,就可以轻易回答的呢?

一时间,思路喷涌,又语塞,不知所起。

那年,也是枯黄的秋天,刚刚离开家乡,奔赴远方学校的我,心若猛虎,攀山覆海,无所不能。

一个周末,突发奇想,与一女同学,打算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早年搬到外地的舅舅。行前,揣着流浪漂泊的年少轻狂,内心一片激荡。

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衣服,灼灼其华,诉说着年少,裤兜里有自认为够来回车票的钱,没有地图,没有手机,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舅舅家的具体地址,只知道,在旧物市场卖菜。

几番碾转,问了多少路,就不说了,只知道,等我用脚量到黄昏时,才终于到了旧物市场,找到舅舅。

舅舅惶恐不安地告诉我,你姥爷早上听说你要来,早早就走了,说去车站接你,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这老头儿,这人都到了,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舅舅和我就急忙坐车赶回客运站去,远远的,在那个清冷的初秋,客运站肮脏的墙角处,蜷缩着一个老头儿,灰灰的身影像一只秋天落飞的麻雀,瘦弱,伶仃,秋风吹过,像一小堆欲飞的尘土,勉强地聚拢着,支撑着,以至没有随风飘散。

这个身影,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忘却。多少年后,每当我回忆起姥爷,车站的那个身影就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时不谙世事的我,并不懂得,那个初秋黄昏里姥爷等待的意义与价值。

那一年姥爷84岁,第二年开春,姥爷永远离开了我们。

终是如烟,太轻。

父亲去世不久,我就搬到了姑姑家小住。黄昏的天,我在姑姑家的土屋门前,跳格子路,扔一颗石子,就努力蹦到跟前,然后目光掠过天高地阔的云,去找寻姑姑的身影。

灶台前,姑姑正一声又一声地哼唱,那声音很轻,像一把老琴,老旧、寂寥而又哀怨,如泣如诉,凄清悠长。

灶火里的豆杆哔哔啵啵的地响,姑姑轻轻舀了一勺子油,准备给我烙油饼。

乡村的火烧云氤氲了半边天,风带来远处正在生长的植物的气息,生命与希望被眼前这一温暖的情景瞬间激活、点燃,温暖像一束光包围被忧伤浸泡太久的我。

黄昏缓缓落下,一院子的饼香,那一刻,让那个失去了父亲的我,有了满满的依靠和暖暖的安慰。

许多年后,我才真正明白,那一句一句的哼唱,是对父亲的想念,那强忍泪水的笑,是尽力抑制的忧伤,是对年幼无知的我无声的呵护。

可是,年少悲伤对于岁月的洪流来说,终是如烟,太轻。

一个少年策马江湖,生活被磨难孤独填充,遗忘,来不及去珍惜什么,岁月就仓皇而逃。

当我接到姑父的打电话时,大雁已经飞过,南风吹的正紧,我的眼泪簌簌地落下,像一场看电影,梦幻的不真实。

急忙请假,和姐姐赶回我离开好久的故乡,依然是那座熟稔的院落,依然是那低矮的土墙,姑姑却已经病入膏肓,像一尾离岸的鱼,干瘪、枯黄、窒息。

无数个夜晚,我总能想起那临终前的一幕,像一遍又一遍的梦魇。泪水落下,黎明破晓,我知道,我的亲人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在姑姑家院落里,听着姑姑哼唱小曲的孩子,明白这个道理,终是太晚,太晚了。

更多时候,我们总认为来日方长,却不知道,有些人来不及道别,就乍然离场。

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尘世太短。

大连,一直是我认为最美的地方。那里的滨海路,薰衣草,和被水汽打湿长椅,都曾经氤氲了我一个年华的美梦。哦,那个时候,穿着长裙的我,多么青春啊。

如今,我身患病痛,才知道,那真正是我最美的年华。听金海岸的涛声,掬一捧草木的香,把一朵白百合携在耳际,就听风,就看雨,是否已经是一种奢望?

有些苦,若青丝,不知会惹疼了谁的眼眸。

第一次,靠近她,就在大连。她温婉的像一朵风信子,大连的海水是她永远藏不住的泪滴,她的笑,是南风吹落的云,软软的,迷失你的脚步,忍不住停留。

与她相识,是在她为我们准备的接风宴上。她大连的房子就坐落在海边,打开窗子,就能听海,我艳羡她的诗意。

她却一句倒出弊端,这个地方湿气太重,太过潮湿了。她并不因家世显赫而拒人千里之外,她在厨房忙碌着,饭间,她又笑意盈盈地给我夹菜,举手投足都是温雅,都是柔情,让人看了温暖。

再见她,已经是初秋。南山南,落叶纷飞;北方北,一丘成荒。

医院里,她目光宛若如秋蝶,一只将离开尘世的碟。她依然笑,她笑着与我说,她以为这就从此诀别。我蹲下身子,去握病床上她的手,她的手沁入寒骨的冰凉,像一只失去灵魂的枯蝶。我知道,她就要飞走了,飞到一个没有病痛的地方。

我迟迟不肯松手,我心里清楚,这是我与她在尘世里的最后一次握手。她的笑,她的温润,她的真挚,都将带入尘土,不复重来。

她终于还是在一个晨曦微凉的早晨飞走了。我痛苦的心窒息、无奈、麻木、呆滞。

无数次,我仿佛又看到她,站在大连的潮汐前,微凉的海水打湿她的裙摆,她就站在崖前,灿若繁花,一笑嫣然。

都说人生还有很长,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尘世太短。有些人,遇见时,以为下一个路口还会遇见,却不想,是人生永远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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