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株桂花树（上）

文/玖零志

    不知啥时候，桂花树居然成了城里人园林绿化与景观设计的新贵。

    正在狼吞虎咽的老顾听到这个消息，刚下到喉咙里的饭菜顿时喷了一地。

    “啥？俺没听错吧！这鸟东西也能上得了台面？”，老顾左膀子把嘴一抹，捋了捋舌根子说道。

    华子眼珠子骨碌一转，翘起了二郎腿，斜靠在木椅子上，得意地说道：“老顾，不是俺说你，放在以往说你井底之蛙，你还总是跟我杠，这回算是在我面前栽了跟头了吧！先甭讨论这鸟东西，哦呸呸，这桂花树它到底上不上得了台面，就现在这价格说出来也够你喝上一壶！”

    “多少！”，老顾瞪大了双眼，身体前倾，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这个数”，华子边说边向老顾竖起一根手指。

    “什么！有一百？”，老顾兴奋地猜测着。

    “瞧你那点出息！一万多呢，老大哥，这样啊，俺今天过来也是特地跟你商量这个事儿来的，俺准备明天就租辆车，喊上几个人一起去周边收挖桂花树，怎么样？入个伙，咱哥俩一起发财！”，华子说着，眼珠子转得更快了。

    听了华子的这番话，老顾收回他前倾的身子，将双手撑压在大腿上，手指都快陷进大腿肉里面去了。咳了咳两声，故作镇定地说：“这钱哪能这么容易赚哦，俺腿脚不好就不跟你们年轻人趟这浑水了，人老了，落得个清净自在足矣”。说完立马补充道：“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俺就不起身送你了啊”，华子早就听出了意思，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起身与老顾客套了一番就离开了。

    华子走后，老顾的心情依旧久久难以平静。他并非无礼之人，急着赶走客人又不起身送送实乃当时自己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又怕被华子发现端倪，以致双腿发软，这感觉就如同中了大奖，却又担心被旁人知道。

    老顾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其一这事儿刚说完就已经颠覆了自己的世界观。桂花树这东西在村里很是常见，除了桂花香之外，他找不出第二个理由不去把桂花树当柴烧；其二就是在他屋后山里面有十来株桂花树，前年上山砍柴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觉得树龄还小，枝干较细，当柴烧也烧不出气候，索性就将它们保留了下来，没想到这一保就变成宝了。

    这几年村里面的年轻人都去外地务工去了，村里面除了像华子那样喜欢投机取巧、不务实的年轻人还留在村里四处晃荡之外就只剩下些年老体迈的老人了。老顾这两年腿脚也变差了，所以这几年也谁躬着背往山上窜了，这样晓得老顾家后山有桂花树的人就只有他自己了。

    当然老顾也不会把这些告诉华子，华子是什么人整个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自己要是跟他入了伙，就凭他自己那二两脑袋瓜子，自己被华子卖了还笑嘻嘻跟他数钱呢！老顾躺在床上，思来索去，决定自己单干。

    皎洁的月光投撒在村子上面，显得格外宁静美好。这个晚上，老顾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失足掉进了仿佛没有底的树坑里面。

    第二天一早，门外传来的“突嘟突嘟突嘟…”拖拉机声音把老顾硬生生从睡梦中拽了出来，吓得老顾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老顾缓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心底里暗骂了一声，耷拢着惺忪的双眼，挑开窗帘，透过有些许雾气的玻璃往外望去，只见华子跟他那群狐朋狗友开着拖拉机正朝村头驶去，车厢里面隐约可以看到锄头、铁锹等用来挖树的工具。

    “真没想到这小子真就干上了”，老顾心里感叹道。

      门外拖拉机的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老顾的心里却像发了毛一样，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他赶紧收拾了下，没顾得及吃上一口早饭就急忙扛着锄头往后山赶去。由于事先知道桂花树的位置，不到一会儿工夫老顾就找到了它们。望着前年还弱不禁风，现在已经长成两米多高的桂花树，老顾杵在那里看入了神，好似在欣赏妙龄少女的身段。一阵山风吹过，老顾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他捋了捋头发上的杂刺杂叶，“啪...啪...”往手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星子，搓了搓手掌，抡起锄头就准备往下砸。

    刚挖了两锄头，老顾心里突然一紧，“要是华子那个兔崽子耍俺这个老头怎么办？毕竟自己没看过新闻没上过网，哪知道华子说的是真是假，真的倒好，假的话那我不是亏大了”，他心里嘀咕了一番。于是他没继续挖了，把刚挖的土用锄头填了回去，踩了踩后就扛着锄头回家了，在下山的时候把刚上山时拨开的杂草杂刺又重新拨了回去，恢复了原本上山前的样子。老顾决定了，先暗地里看看华子到底能弄出个什么名堂来再说。

    两天后，华子挖树赚大钱的消息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你们听说了没有，华子现在可是当了大老板了，现在专给城里一家大型园林公司供桂花树，听说还签了合同呢！跟他一起去挖树的朋友现在都赚大发啦”，麻将馆王大婶边磕着瓜子边说道，眉飞色舞，表情十分夸张。刚好老顾也在旁边，他抢过话来，“华子和他那帮朋友那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运气好给碰上了”，说完心头一股酸味儿涌了上来，顺势左手往桌上一伸，抓了两把瓜子往口袋里一揣，头也不回就往家里赶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