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说客路过岳飞的全世界

精忠报国

余自幼博览诸文，遍观群书，尤好小说。读之深者，情亦难自已，或喜或忧，不一状，喜极者，纵漫卷诗书难喻其狂；忧至者，虽不至三月不知肉香，食之无味，然三日亦必有矣！而余素恶奸慕贤。恶之所穷，恨不得啖其肉；慕之所绝，虽为门下走狗亦无怨矣！斯情于常人为平耳，于秦、岳为尤甚；于常文为平耳，于《说岳》为尤甚。

余初以岳之败，盖奸佞不容也，后闻《战国策》，始知其败亦己为也，更以失说客。过非己为，人莫能改也；苟咎由自取，则客得谏焉。余虽无诸葛舌战群儒之雄风，然若得生其时，亦可施纵横之术，说岳径捣黄龙府，还于二圣也。说曰：

岳元帅闻十二金诏，知归不可，然念十年功勋且毁于一旦，亦咨嗟不已，一时进退两难。客多有谏其进军者，皆未遂。余径至辕门，谓客曰：“客为我通！”客曰：“何以来？”对曰：“特来说元帅而遂诸将杀敌报国之志也。”客喜曰：“苟得果，则社稷之福也，先生功莫大焉！”言毕，与之同谒元帅。

俄而，至帅帐，见元帅坐于中，牛、王二将立其侧，云复次之。元帅闻余至，起座而揖曰：“岳某愚昧，愿闻先生赐教！”余曰：“计无他耳，但扬忠惩恶，顺天应民耳。将军何以归乎？”对曰：“君命难违也！”余道：“君既熟读兵法，岂不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乎？”“虽然，盖非知之难而行之难也。且夫诏发十二，若乃上有急事也。”言毕，低头不语。

余闻之，大笑言：“呜呼！斯言但欺人耳，何欺君其哉？内有佞相，外将安得尽忠乎？孰欲归君，君其岂不明乎？”“虽然，功不可恋也！”余语：“虽然，亦不可半途而废也。且夫君之此归，凶多吉少也。君其不审乎？”

元帅闻毕，正色道：“君欲臣死臣安得苟活哉？”对曰：“古人云：‘君君、臣臣’，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信。今君既背君王之道，君亦何必顾人臣之义乎？”且‘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君虽不以生死为念，纵殉节其亦壮举也。然若不死，为福于社稷，其不亦益益乎？他日径捣黄龙府，败金兀术，还于二圣，不亦可功垂千古，名扬万世乎？”

元帅笑而谓余曰：“先生但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念岳某幼孤，与母相依，与周师为螟蛉。其等皆教以大义之道。且余自枪挑小梁王后，漂泊无迹。又值兵荒马乱，幸得王佐相助，断臂而成本将之大业。而非有陛下宏恩，余亦何得遂平生之志哉？吾母恐余失大义，故于背刺‘精忠报国’以为铭也。余安得背乎？”

余闻之，亦笑曰：“将军亦仅知其一而不明其二也。令堂令君‘精忠报国’，而非愚忠报君也。若君王得兼听纳下，礼贤尚士，则忠君与报国如出一辙也；苟君王偏听执一，亲佞远贤，则忠君与报国形若吴越也。且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而乃天下人之天下。苟取天下以奉君王一人之乐，是亦不忠也。昔者，上处危置险，临乱陷慌，故得与民同心，思进虑取。今却图半壁江山，不复进取，置万民于不顾，是不亦有负君昔日报上之志也？周、王之徒，令堂之辈，其等欲君报上，更欲君拯社稷于危难，救万民于水火也。而诸将之从君也，亦欲杀敌报国也。而君却以君王一人之故，弃黎元、母命、友愿、军心、社稷于不顾，是不亦不忠不孝不义不智乎？君不思之，余却为君汗颜也。”

元帅闻毕，急复揖而谢曰：“幸得先说指津，不然，则余恐且背此不贤之名也。而今吾军缺粮乏援，苟欲进之，且为之奈何。愿先生指教。”余对曰：“得民心者得天下。将军之举也，顺天应民，君但须振臂一呼，天下万民莫不赢粮而影从也，亦何患断草失援乎？今金兀术必乃无计可施，穷途末路，方乃令秦桧诏君以回，君此刻挥师直进，径捣黄龙府，必出其料外，定可一举破敌也。比还于二圣，生米已成熟饭，陛下亦无奈君何也！而擒得金兀术归，亦何患秦贼不伏法乎？是不第关乎功业也，更乃扬正气于九州，绝邪念于华夏之举，君岂可辞而不为乎！”

元帅闻毕，大惊曰：“先生高见，世所罕闻。愿闻先生大名，他日亦可功表朝廷，名芳万世也！”余闻之，大笑曰：“山人但不欲见‘忠而被贬，信而遭疑’而奸人得志也。功名于我何用乎？”言毕，赋诗曰：“余本蓬莱一散仙，大言不惭贬凡间。侠身走闯傲江湖，也撑武林半边天”。念毕，笑而出账，人皆莫得循其踪迹。

后岳元帅果败金兀术，还于二圣，而秦贼等亦皆伏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