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温度》第五章：好奇
看见梁夏用手指我，我醒过神来，于是说了开头说的那个笑话。
“点餐吧。”笑话说完，我识趣地说。
“对、对。”梁夏和努尔娜古丽同时说，“聊着天差点忘了，还别说，肚子咕咕叫了。”
梁夏叫来了服务员，要了一份手抓饭和一杯奶茶。我的过去十九年，从来没有独自和朋友在外用餐，不知吃什么，所以跟随梁夏要了同样的餐。努尔娜古丽说，吃饭容易胖，只要了一份馕（馕？什么是馕？当时我第一次见到馕）。
在等待上餐的间歇，我问努尔娜古丽，北京服装学院在哪里？她是什么专业？她说，离你们学校不远，不知道吗？她学服装表演与品牌推广专业，还辅修了服装与服饰设计。对了，同专业的有一位来自广东的同学，叫颜芐。我说，我认识颜芐，她是我高中同学。梁夏说，世界真小，要不下次把颜芐小姐约出来一起玩，四人约会比三人约会热闹。
四人约会？不，不，我不喜欢颜芐。我心里想，但没有表露出来，礼节性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颜芐算不上美女。我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事实上她的相貌中等偏上，小巧玲珑，说话嗲音多，还挺招一部分高大威猛异性喜欢。我不喜欢她在于她的做作，举手投足之间把自己装扮成林黛玉一般娇羞孱弱。我可是知道，她八百米都能轻松跑下来（运动女性没什么不好）。哦，这样的女性我可不太爱打交道。
相比之下（其实不用比），我更喜欢努尔娜古丽，性格开朗，笑容阳光，心里有话不藏着掖着，说话时很有礼貌地注视你的目光。如果有这么一个朋友确实不错。梁夏是个怪人，想法另类，居然不紧紧抓住如此美丽的女朋友，而且还想往外推。
如果有机会，我愿意成为努尔娜古丽的男朋友。但努尔娜古丽是决计没有这样想法的，一丁点都没有。我能从她的眼神里感受到。她看我时候，眼睛盯着我丝毫不转动，而内心有想法的我反倒有些鬼鬼祟祟，在炽热眼神注视下（这个炽热，其实也是我的主观感受，努尔娜古丽估计不这么觉得），不时心虚躲开。我甚至能感觉自己耳朵发烫。
手抓饭上来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避开努尔娜古丽目光了。我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吃饭。
梁夏在我耳边说：“怎么样，我们新疆手抓饭味道不错吧。”
“真好吃。”我称赞道。
“古丽，骆页同学不错吧。长得虽然不出众，但性格好，脑瓜子有想法，不像我有点想法就要兜售出去，最后弄得全身一股火药味。”梁夏对努尔娜古丽说，“可是呢，他没有女朋友。我看他对颜芐小姐不敢兴趣。你看，你那还有没好的姑娘，介绍认识一下？”
我佩服梁夏看出我对颜芐小姐不感冒的心思。我客气地说：“不了，不麻烦了。”其实，我不太愿意马上交一个女朋友，心理没有做好准备。
这时候，服务员端过来放着一块馕的碟子放在努尔娜古丽面前（我偷瞄了一眼馕的长相，原来是黄色大圆饼），她熟练地用手撕开一小块，放进嘴，含着咀嚼，确保完全吞咽进去后才张口说：“嗯，还别说，正好有一个姑娘，应该适合你，我宿舍的，她叫……”
“不了，不了，我不是客气。”我摇摇手打断努尔娜古丽，“我暂时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真的没有。”
“为什么？哦！我明白了，你是害羞！”努尔娜古丽那该死的眼眸又盯着我，还带有点调皮的笑意。
“不是，不是，我是，我是……”我不善于在异性面前表达自己，情急之下结巴起来。
梁夏这人，似乎天生具备看透人内心的本事，他替我圆场说，“古丽，我想骆页同学有一个比较高的标准。他可能觉得标准太高，不容易遇到符合的，所以便暂时不想。是吧？骆页同学？”
“是的。说起来很难为情。我的要求高，而自己又不是有资格提些高要求的人，所以暂时不想找。”梁夏替我梳理清了心里想说的话，我释然地补充道。但接下来，梁夏的话让我措手不及。
“古丽，我说，要不你做骆页同学的女朋友吧，你们先约会试试。我呢，你是横竖挑刺看不上。骆页同学比我会倾听，我看你们挺合适。你不是经常嫌弃我不会聊天吗？你们要不试试？要是你们能成，我也就放心了。”梁夏说，神色出奇平静，好像把准备好了的台词背出来一样。
“放心了是什么意思？”努尔娜古丽把手中的馕片对半撕开。我想，如果有个人在她面前让她撕，她照样撕开。
“放心了便是，我可以轻松过我的生活，你也可以不用有负担，抛弃掉和我在一起的负担。”梁夏抿着嘴说，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不追求上进，配你真的好吃力。”
我心跳加速，坐立不安，用双手上下搓大腿缓解呼吸的不畅。看来，我用过于平常的想法来衡量梁夏的心思了。他真是怪人。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来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选好一个人，不错的人，然后把我‘嫁’给他。我不是说是‘嫁’的意思，但我的表达你会懂。你是我谁？你是我爸？我爸都不能？你为什么可以？”努尔娜古丽说。
“人生不放肆，生命怎能灿烂？多多尝试没有坏处。你要是和骆页同学在一起了，觉得不适合。然后还是觉得我好，我们在一起也是可以的。关键是多多尝试。与其你以后被貌似正经实则龌龊的纨绔子弟追走，不如现在就让我拜托骆页同学和你在一起。他是个很不错的人。”梁夏说。
好吧，谢谢夸奖。我作为不错的人夹在他俩中间特别尴尬。我说什么好呢？说什么都可能祸从口出。于是我低下头，用勺子专心拨弄盘子里快吃完的手抓饭，一粒一粒拨。灰粒的是羊肉，红粒的是胡萝卜。白紫色的粒子是什么？哦，是洋葱。原来，手抓饭是羊肉、胡萝卜、洋葱切成粒，然后和大米一起炒。
“行啊。放肆的人生，灿烂的生命。”努尔娜古丽努力笑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我就放肆一回，遂了你的心愿。骆页同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约会呢？”她手有点抖，把杯子轻轻放下。
“你们不要开玩笑了。”我看见杯子安然无恙，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
“没事，当普通朋友一样先了解。反正你现在没有女朋友，也无事可做。”梁夏说。
“我很少赞同梁夏，这次我不得不说，他说得对。”努尔娜古丽说，“想想我们做什么好？去故宫？去香山？或者参加舞会？或者看电影？你说呢，骆页同学？”
“我想问你们，我该说好还是不好呢？”我说。
梁夏耸了耸肩膀，顷刻，张嘴说，“看电影吧，古丽爱看电影，尤其是爱情电影。”
“你闭嘴！”努尔娜古丽起身离开桌。太阳光正好打在饭店门口努尔娜古丽身上，她转身对着我和梁夏所在方向，莞尔而笑，“骆页同学，送我回去。”
梁夏用手推了一下我，低声说：“送她回去。”他握拳向我鞠躬，“我是认真的，拜托、拜托。”
“好吧。”我起身朝饭店门口走去，“梁夏，你帮我的那份单买了，钱回头给你。”
“让他买单！”努尔娜古丽说。
我和努尔娜古丽走出饭店。一边走，我一边想：“我到底在做什么？看见美女就跟着走了，有没有点骨气？”若干年后回看这事，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应该是当时的我想多了，对自己苛刻了。当时的我，不过是好奇事情会往什么方向走而已。就好比读者你，会好奇我和努尔娜古丽、梁夏的三人关系会如何走向一样。（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