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姐姐的世界不孤独!
澎湃时代 摄
有人宠爱的小孩,灵魂终有归处,永不孤独!
2017年9月13日 周三 晴
也不知为什么,最近心里老是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或有什么事情没有去做······
我正在屋里转来转去,像一只无头的苍蝇。突然手机响了,是姐姐打来的:
“涛,来拿馄饨吧,我刚包好的;还有你外甥在河里钓的小鱼,我都腌好了,你喜欢吃,过来拿!”
姐姐的声音和语调像极了母亲。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把父亲接到了城里,居住的地方离我和姐姐的家都不超过一公里,这样方便互相有个照应。乡下的老家几乎很少回去了。
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每到周日,我必携妻带子踏上回家的路,到家看一看自己住过的小屋,帮母亲做一做饭,干一干农活,听一听她的唠叨,看一看她的面容,然后心情格外好,第二天便了无牵挂、浑身轻松的投入到工作中。
母亲走了,我的心被掏空了一半,没家的感觉真的难受,难受的时候我就到姐姐的家里坐一坐,什么也不做,只是坐一坐,听一听她的声音,看一看她的眼睛,就像回了一趟家,母亲还在的家!渐渐的习惯了,几天不去就会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少了点什么,又或什么事没有去做似的。
姐姐比我大三岁,小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
七十年代,正是农村不好过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喂养孩子更是困难。母亲养了几只母鸡,每隔几天会下一两只鸡蛋。这些鸡蛋家里谁也不准吃,专门用来喂不到周岁的我。
母亲把鸡蛋打在碗里,放一点白糖,放一点香油,用锅蒸成蛋羹,满屋的香气飘荡,已经嗷嗷哭叫了很久的我,哭叫的更厉害了。
母亲把还有点烫的蛋羹交给三岁多一点的姐姐。姐姐瘦的像一只漂亮的猴子,两只大大的眼睛越发显得她如用秫秸插成的一样,也许一阵风就会把她刮走。她的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叫着,口水也流了出来,家中的煎饼连一点渣都被吃光了。
姐姐小心的捧着碗,用一把铝制的调羹将蛋羹“请”出来,贴在嘴唇上试一试勺子的温度,然后用小嘴对着蛋羹轻轻的吹着,稍等再放在嘴里用舌头和上颚试试,感觉真的不烫了再放到我的嘴里。
我的小嘴早已经迎了上去,一下把勺子吞入了口腔里,哭声戛然而止,带着浓浓蛋香的鸡蛋羹"咕噜"一声就进到了喉咙里。
就这样一勺一勺喂着,直到碗中还剩下一点甜甜的蛋水。
母亲看着姐姐,说:"妮儿,你把水喝了吧!"
姐姐看了看小手紧紧抓着勺子的我,犹豫了一下,狠狠地摇了摇头。
待到最后一点蛋水也进了肚,我才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母亲望着手里还捧着碗的姐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两眼噙满了泪水。
我就在姐姐一勺一勺的喂养下慢慢长大,而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姐姐能敏锐的辨识蛋羹的温度,却始终不知道蛋羹的味道。
姐姐虽然比我大三岁,但为了照顾我,晚上了学,只比我高一级,这样她每天都能带着我一起上学、放学。上学的路蜿蜒曲折,狭长幽深,两边长满了远比小孩子高很多的玉米、高梁,还经常要跨过浇水的沟渠,如果没有姐姐做伴,这条上学的路恐怕要艰难许多。
每天放学后,姐姐要先烧一锅开水把猪食烫好、喂上,再㧚一瓢玉米喂上鸡,然后领着我到田野里去割草、放羊。晚上回来写作业,姐姐写完了,再辅导我。我睡觉的时候,姐姐还要帮着母亲把脏的衣服、鞋祙都洗了,第二天干与不干,都得穿着去上学,因为仅此一件。
姐姐上中学的时候,校长跑队招队员,队员可以免费在校食堂吃饭,姐姐便报了名。冬天的早晨,天黑咕隆咚的,刮着刺骨的寒风,姐姐早早的起了床,急急地赶到了学校。
学校里的早点是一人一碗稀粥,一撮咸菜,两个小小的、黑黑的、没有去麸皮的馒头。姐姐往粥里放一点咸菜,呼呼喽喽把粥喝了,然后偷偷地把馒头装进了兜里。操场上训练的姐姐一般都跑在队伍的后头,汗水一遍又一遍浸透了她单簿破旧的衣服。老师说她的体质并不太适合长跑。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的面前便多了两个小小的、黑黑的馒头,天天如此。
捣蛋是每一个男孩子的天性。我家邻居的几个男孩子我稍大一点,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们的"首领",经常带着他们玩打仗的游戏。"首领"没有指挥棒哪行,于是小伙伴们便从家里偷来了一个类似红缨枪一类的东西,结果在我如将军一样指挥战斗的时候,戳在了小伙伴赤着的脚背上。
我默默地回到家中,躲到里屋的脚落里不敢出来,我听见邻居婶子嗷嗷的叫骂着。母亲不在家,婶子吆喝着仅有十几岁的姐姐背负受伤的小伙伴去医院。我躲在灰暗的房间里,透过窗棂的格子,看见姐姐一步一摇的背着远比她沉重很多的伙伴晃出了家门,我低着头,咬着嘴唇,心里的滋味如同吃进了一碗沙子⋯⋯
后来我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校,姐姐复读也考上了一所委培的卫校,但需要交一定的委培费用,家里拿不出钱同时供两个学生。姐姐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到建筑工地打工去了。
我读中专的时候,姐姐找了一个男朋友,男友五大三粗,性格暴燥,后来终于分了手。我知道姐姐心中的白马王子绝不是这个样子,问姐姐当时为什么看上这样一个人。姐姐说,我们家总被人欺负,你又那么柔弱,不得给你找个帮手。
我的人生在母亲的疼爱和姐姐的宠爱中长大,我依恋于这种温柔的爱。母亲的去逝,抽去了我一半的灵魂,幸好还有姐姐在,她让我觉得世界还没那么孤独!
今早看了简书上一篇一个白血病女孩临终给弟弟写的遗书,她说:"你要知道,无论如何姐姐都是最最爱你的!"姐弟之情让我泪眼婆娑。
姐姐的电话又打来了,我得抓紧过去,去看看我的小外甥女,去她家里坐一坐,听一听她酷似母亲的声音,看一看她微笑的眼睛,她幸福、安然、平淡的笑容会让我空落落的心立马安顿下来。
这个世界如果有一个人用母性的温柔宠爱你的一生,那这个人除了母亲,便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