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记①：命运的馈赠，早在童年标好了价码

                              楔子

2020年的春节，比以往每一个都要长得多，人成天窝在家里，感觉都要发霉了。上一回在老家能待两个多月，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掐指一算，还是高考后的暑假。

转眼间17年过去了，那一年和现在一样，也爆发了全国性的疫情——非典。

小时候看电视，是《倚天屠龙记》还是什么？一个病怏怏的孩子跳进水潭里，镜头一转，三个繁体大字“五年后”闪烁，紧接着就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蹦出来，我还纳闷，那小孩子呢？后来知道那孩子长大成了一代大侠，救苦救难，抱得美人归，我就特别渴望自己也能马上长大。

一段时间，我经常望着村口的水塘发呆，琢磨着是不是一跳下去，我也能够一下长成帅气而强壮的大侠。当然，这种跃跃欲试的心情，只是一个构思，本书呆傻归傻，还终究没笨到那种程度，何况，电视上那两排字：“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虽然字不会写，但是个个都认得，我知道电视上都是假的。

十七年前，我早就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的一小部分，那就是长大了，大侠什么的，自然是痴心妄想。而现在，画面一闪“十七年后”，我已蹉跎到了中年，油腻中年男还算不上，但也十分无趣。

小女在家上网课、写作业，妻忙着与她们早教中心的宝贝们视频聊天，维系感情，都觉得我在旁边碍事。我便戴上口罩，从屋后悄悄溜出来，走到那条现在荒无人烟的马路上，准备散散步。

怕什么来什么，外面居然还是有人。

我本来漫无目的边走边刷着手机，突然，从旁边樟树林里，窜出一人来，吓得我往后一跳。原来，那人是街上有名的疯子，我知道他。

以前就见过他蓬头垢面地到处闲逛，嘴中念念有词，一看到地上有小纸片小糖纸，就马上弯腰捡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两面翻完，然后傻笑着扔掉，经常对着人家的招牌指指点点。不过，没多少人怕他，我好多次在街上遇见他，有时会盯着他看几眼，他也会朝我点头笑笑，并不靠近。

他与街上的其他疯子不一样，他对吃的不感兴趣，也不找人讨钱，只是在看到有文字的东西时，才闪现出如饥似渴的神情。他会否是一位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

好几年过去了，他的样貌没怎么改变。此时此地的邂逅，我惊诧莫名。

他就这样突然跳了出来，也没戴口罩，在这白色恐怖之下，遇到这样的人，我自然是退避三舍，转身就跑。但他似乎并没有追我，只是“啊啊”的在后面叫唤。于是，我也就停了下来，好奇地回头看他，只见他穿着一件褪色严重的军大衣，站在樟树林旁边，手里举着似乎是一本书的东西，朝我挥着。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盯着他一动不动。他朝前摇晃着走了两步，我撒腿又跑，边跑边回头看，他没动了，摇摇头，用衣袖擦了擦那本书，然后将书朝我这边抛来，钻进樟树林了，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站在那僵持了好一会儿，搞不清楚他那属于什么行为。鼓足勇气往前走去，掏出随手带的纸巾，抽出一张来，撑开，弯腰蹲下，将纸巾铺在那本蓝色封面的书上，翻了一个面，原来并不是书，蓝色封面有“软面抄”几个遒劲的鎏金汉字。我用手隔着纸巾，将那本子撑开，见那里面似乎都写有字。

春节早过完，都快到清明了，外面还是挺冷。在南方很多年的我，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老家这天气，还是赶紧回去。我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捻着纸巾，夹起那本子，决定拿回家消消毒，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也许那疯子要通过我传达什么？或者像《功夫》里老乞丐传授的《降龙十八掌》、《如来神掌》之类的武功秘籍？

回到家，先将本子丢在地板上，洗手，抹上洗手液反复搓洗，然后喷酒精，再戴上一次性手套，将消毒液拿出来，弯腰给那“武功秘籍”消毒，先用纸巾擦干净，本子封面是压膜的，但里面不是，湿答答的，我拿来吹风机，给它好好地吹了一遍，比我洗澡后吹头发还要认真，因为大家都说高温可以杀死病毒嘛！要是不怕引发战争，惹来“河东狮吼”，我都打算去请微波炉作法了。

我觉得这套流程搞下来，应该不至于中标，咱这小镇上，只有好多天前爆出过一例，早就痊愈并清零了，那疯子几乎没有接触危险人群的可能性，就算没这疫情，他也是离群索居的，况乎现在？

戴一次性手套翻纸张实在不便，我换了一双医用级别的橡胶手套，护目镜戴着不方便，算了，就这样吧！

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我开始翻阅看那本蓝色的“秘籍”。然而，我还是失望了，痴心妄想，终究是一场空，那并非什么秘籍。

这种失落的情绪，就好像你有一天，在你家老房子土旮旯里，无意中看到“九阳XXXX”字样的东西，以为是一本《九阳神功秘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出来一看——《九阳豆浆机说明书》，你说丧气不丧气？

不过，好歹没有“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如已自宫，未必成功”等等这些消遣人的玩意儿。扉页上倒是有两排字，非常熟悉：“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嗯！还是有一股武侠风的味儿！再看里面，字迹也算工整，有的半文半白，有的地方是方言俗语，标点符号颇不讲究，字谈不上多漂亮，语言也算大致通顺。有的地方虽然夹缠不清，略显啰嗦，也有许多谬误之处，或者疯言疯语。我猜，这是疯子写的吧？大抵是这样，要不然呢？

我不禁施施然，感觉有些好笑。只是快闲出病来了，总不能闲下来打孩子吧？就算是下雨天，我也没这心和胆儿啊！

那就看看呗！我边看，边用手机给那一页页纸张拍照，再传到QQ，用提取文字功能，将那些字摘抄出来，略做辑录整理，贴在此地。如果有人与我一样无聊，那么打发一下时间也是可以的。

愚人记①：童年

【壹】：吾之出生与姓名

话说，我出生那天，大风，日历上记载：“4月1日，宜嫁娶、入宅、伐木；忌祈福、掘井、产子。”

我刚生下来，据说差点就死掉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呆呆傻傻的，所以，吾有一小名，曰：“苕伢儿。”

苕就是红薯，我们那把傻的笨的叫做“苕”。不过，也许，贱名容易养活吧，很多人都取贱名。我这名字，叫多了也没什么，村子里叫“贱狗儿”、“膻羊娃”的，还不如我这个，至少我这么觉得。

据说，在遥远的古代，就是那样一个县那么大，几十万人口的地方，便划归一国的时代，有一位国王的名字：“黑臀”，臀，就是屁股。黑屁股，能够多好？但并不妨碍人家迎娶白富美，称王称霸，吆五喝六，走上人生的巅峰。

后来，又出现了一位皇帝，无论是他的子民、土地，还是迎娶的白富美，不管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各项指标，统统都比黑屁股国王的级别要高几十倍。那他老人家的名字呢？小名叫做“刘彘”，彘就是野猪。姓倒是个好姓，名字就不正经。刘野猪同志是一代强人，他派几个将军，率几路大汉，直接将一群犯关骚扰的外族人，赶到欧洲去了，使他们不能南下而牧马，只能去养猪。他的手下将这些事记载下来，吹嘘他的丰功伟绩，还说“犯我中华者，虽远必猪！”【疯子原文如此，正史是“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各位看官不要被他疯言疯语所误导，后面还有很多谬误，当不得真。】

还有一位郑国的大王，名字乃“痦生”，就是逆生的意思。这里可不是我们许多人追求的逆生长，而是难产，倒着生出来之意。在几千年前，顺产都是鬼门关外一日游，何况是难产？不像现在重男轻女的，他爹的确有王位继承，盼儿子啊！但不是脑袋先出来，而是看到一条腿，这难度系数挺大的，产婆可就吓得全身发抖了，连“保大还是保小”的话都不敢问。万幸，大小平安，不过，由于这次逆生产事件，“痦生”妈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儿子了。也难怪，差点搞死你的人，你会喜欢？那是受虐狂好吗？何况，人家后来还生了一个可爱乖巧的小儿子。

痦生同志不被妈妈喜欢，后来在妈妈的搅和下，发生了兄弟阋墙的破事，他便发誓，此生与其母，不到黄泉，永不相见。最后，真香打脸。

你看，这么多伟大人物的名字都不咋地，我这名算啥？况且，这只是一小名，祖父后来给我取一学名：“赟”，文武双全还有钱，比很多人的名字都要好，只是很多人都不认得这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