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

在有一天从姥姥家回来的时候

经过长长的长江大桥

或许在沉思 或许翻手机的我

或许什么也没做

突然妈妈说

看，焰火

那时在薄薄的黑夜里

路灯像被高高挂起的桔瓣

包裹着晶莹而明亮的

就这样一年一度 注视着我们斑驳的车

注视着车灯绚烂成的海洋

和我们 一年一度的幸福

这是十五的晚上

江边最明亮的灯火

尚未参与这光的狂欢

尚未被批复

而两岸已经有足够的无章却烂漫之极的光芒

在让大江本身堕入相对的黑暗

分明的 唯有华丽的游船

在这个普通的时刻

最卑微的人 终于能置身于节日的快乐

在全世界不知所谓的祝福声里 暖和起来

空气里有长长的短信织成的网

密密麻麻 布满每一寸没有文明的角落

所有人如此幸福

在这个世界

有从一个地方 到另一个地方的说法

就像从暴雪的严寒天气

到这里一样

离上一次某个生命的逝去

难以想象的遥远

像一份昨天的报纸一样

像我一样

注定要无数次经过这座大桥

在雾散的天气

都能看到无数次不相同的江景

陌生 而熟悉至极

也许就算我口头上念叨着

这决不能和我心中的大海相提并论

而心中

她已是我最美丽的海洋

在时光的瞬息即逝中

感觉到成熟所由经的漫长

心情欢畅时 像高涨的淹没了所有江滩的水

即刻面临着自负的决堤

低落时 便是深秋时坍缩的大江

隐忍着 守候着喜马拉雅用时间的灌溉

如这灯火

如这每一个使命必达的掌灯的人

并非所有人都注定是喜悦的

因为在每一天 有逝去 有晦暗 有难言的悲哀

在这禁鞭令解除的每一天

都有并不遥远的厂房

在簇拥下被欢快的音符送上最高的天界

留下一望无际的红衣的碎屑

如那些在荒僻的地方被点亮的灯火

不幸地 作为繁华的点缀

且还会有人来抱怨

但那些眷恋黑暗和挑剔光明的人

永远都无法给别人掌灯

宽阔的江面上

我记得每一次经过这大桥都无比漫长

甚至漫长过我的徒步

因为着钢铁骨架上的划痕

总让我厌倦时间

好比在某一根栏杆上写过我多么爱你的话语

却只用作在某段青春里

用来刨松不安的幻想和用来反思幼稚的点缀

这世上无一物永恒

时间说道

那些记录着生命里所有美好日子的DVD

都会在很近的年华里死亡

令人留念的影像和怀念的笑容

都注定只能在脑海里

越来越美好越来越没有瑕疵地黯淡下去

像这长江两岸无际的灯光

这些人工的光线里

蕴含着我能在我所见的自然中找到的每一种色彩

而她们在这些近视和远视的眼球中

显得如梦似幻

在人生将渡过四分之一的时候

所有的日子仍旧一如平凡般平凡

也许我在家人陪伴的这一年 这一刻

想通了一个转瞬即逝的道理

就已足够

焰火

在那一刻

从视野所及的楼房和山顶上跳跃出来

她们仿佛躲在时光的背后

从很远以外默默看着我们

然后为我们而绽开

wilsonichy 2008-0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