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港澳青年作家创作学会心目中的诗人和作家东篱记

等闲识得东风面

2019-12-14  本文已影响0人  米兰的小石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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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落在酒馆的怀里,酒的度数开始浓烈。古旧的窗被岁月包了浆,部分光线爬进酒馆的脚步很轻,那扇推开的窗被镀了一层光芒后,顺势抚摸在老板娘素面却安静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颜色。酒馆的氛围在这个时候往往被寥寥数人的喧闹让路人侧目,只不过有人侧目注视的是酒馆的老板娘而已。

      酒馆的喧闹从划拳开始,茶入心静,酒上头懵,平时的一本正经在几口酒后逐渐松散,玩笑也带着几分酒的浓烈。

      一书生打扮的汉子见老板娘上酒,手佯装不经意,接酒时蹭了蹭老板娘的手,顺口溜了句:“这红酥手,黄藤酒,配上这满城春色,才是越喝越有。老板娘今天这店怎么开的比平时晚了些,可是和老板弄的战场太过狼藉了,收拾起来麻烦?。”旁座几人哄笑起来,更有两人在那句调戏的回味了里,眼神偷瞄了老板娘略有起伏的身段。老板娘却也不嗔怒,嘴角起了一抹笑意道:“唉,今日开店晚了一刻钟,还不是因为我那儿子刚背会了两句红酥手黄藤酒就出来卖弄,气的我懒得开门。”店内皆捧腹而笑,恰如其时,老板娘冲柜台旁玩耍的儿子招呼,指了指那汉子:“来,叫哥哥。你看他背的就比你快。”几个落座的酒客都侧目看着那汉子,仿佛等一场好戏。

      酒在体内开出一朵膨胀之花,伴生的往往是邪恶。那汉子脸上的筋肉一紧,直接拍了桌子,碗里的酒震的起了几层波澜,扬手欲打。老板娘脸上依旧带笑,却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老板娘略微施礼:“这位客官,酒喝够玩笑开足,再动手和我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怕是有损于你书香门第的清誉。”

      “放.....”那声屁还没被书生从嘴里放出来,酒馆的角落里,一声铁器落地的声音传来,都回头去瞧动静。只见一戎装人坐在角落的破旧板凳上,那声响应该是他刀放桌子上的碰撞。刚才都只顾这边的热闹,没注意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那人的军装已经显得破旧,倒也干净,脸上的刀疤从眼角路过,像是旷野里恶狗愤怒的呲牙,戎装人斜眼望向那扬手的汉子,汉子刚才升起的旋涡只在心里转了个圈,就破碎成一个涟漪迅速归于平静。书生低头坐下,抿了口酒。

      没人注意老板娘嘴唇轻颤的那一下和大拇指指甲在食指上留下的一弯红印。

    戎装人刀半出鞘,手指书生:“给老子滚。”书生眼神一扫旁座投来的眼神,扔下酒钱奔出门外。

      老板娘转身,并未道谢,只是身上着的素雅衣服有点抖,“煎熬这么多年风雨世俗,都是我自己撑起,你替我出一次头能当得几天安宁。”

      “来碗酒,不用……”戎装人语气平静,坐下的形式有些颓然,腮帮却似比刚才鼓了一些。

    “不用小碗,不温不烫,一碟豆。”老板娘接过话头,眼睛掠过柜子后的门,顺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髻。

    接过那海碗的酒,一口消掉一半,似人饮水解渴无二。戎装人不理络腮胡子上的酒滴,豪气一笑:“还是家乡的酒解愁啊。”

      “ 客官就没尝出这酒里有十几年盼东风来的愁?”老板娘没理旁座要求添酒的请求,搬了一坛站在了戎装人的身边。

    “有儿有女有夫婿,愁在哪里?愁着想再生俩吗?”戎装人咧嘴一笑,一声叹息般把酒蹲在桌子上,刀疤扭曲的更加变形,旁座两人一对视,扔下酒钱也径直奔向门外。

    “我年年在那条路上的那棵树下等人,不见人时,就看着那些叶子,在每片叶子上用眼神写上你的名字打发时间。”

      “后来呢?”戎装人用力咽下一口酒。

      “后来秋天所有的叶子都落了。”老板娘侧身而坐,自己斟了一碗酒:“有回来的人说你们被围困,全军覆没。”

      “还不如在那场战役里血染黄沙埋骨他乡呢!”戎装人把声音压的很低,只低头看酒。

      “活着不是更好,还有酒喝,有诗读?”

      “酒倒是经常能俘获一些,至于诗,哈哈,我的笔都用来给出征的兄弟们写遗言了。”戎装人眼神落在了酒馆墙上一副精心装裱过的字上------“铁马关山路,投笔马革途。”这是他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时的手笔吧,长吁一口气,几滴酒从胡须滑落,忽然想起字的下方应该还有一行娟秀的小楷的,目光下寻,果然那行字还在------“叶等东风吹,我待故人归。”

      “十多年前这两句的不对仗,多像现在的你我。”老板娘顺着他的目光,眼神里多了几分惆怅。

      “我想自己喝点酒。”戎装人把头别到了一边。

      “喝完酒后呢?”老板娘起身。

      “继续厮杀,让这些人有更多的空闲来你这里喝酒。”一饮而尽,有两行被呛出来的眼泪。

      “何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曾经你......”

      “老友见面能聊的也只有曾经了,不聊也罢。我想见见你的夫君。”戎装人起身,“你以前的名字应该不用了吧,我不知道现在该叫你什么氏。”

      “见面也未尝不可,但是我怕你控制不住你手里的刀。”老板娘忽然笑道,却回避了关于姓氏的问题。

    “哈哈,战场上我眼睛杀到血红,也能分清敌我。何况你......们还是我拼了命去保护的人。那我告辞了。”戎装人在说你的时候很艰难的停顿了一下。

      戎装人转身走到酒馆门口,停住回头:“东风也来过了,你那句就裁掉吧!”

      老板娘施了一礼,目送戎装人出门,转身要收拾桌子。此时从柜台后面的门里,进来一个面色憨厚身着厚围布的人,对着老板娘喜冲冲说道:“娘子,那槽酒该出了。咦,你望着门外干什么?”

    “没什么,一个故人。”

    “什么故人?”

    “一个东风吹又生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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