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
1996年春节后,我随着职业介绍所招工的大军,来到了广州。
我们一行100多人,站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被分转到不同地方的工作岗位,我的目的地是同和军区招待所。与我一同安排进招待所的,有一位是临乡的姑娘,眼大大的,脸颊红红的,人也叫小红,姓宋,她长着一张国字脸,齐眉的刘海,微胖的身形,常常一脸笑意,活泼开朗。
辗转到招待所的第一个晚上,职介所的人就把我们带进招待所歌厅,那时已经开始了晚上的营业,人很多,厅里光线很暗,到处黑乎乎的,震耳的音响和歌声掺杂着喝酒笑闹声,一群群的人进进出出。 我和几个女孩跟在一个女人的后面,左转右转,进入一个黑黑的包间,她和里面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又倒了一杯酒递给我,示意我陪那男人喝,一路晕车的我在黑暗里本能的抵抗着,那人看了我一眼,侧身和旁边敬酒的女子喝酒去了,那女人最后也没为难我。我摸索着回到宿舍,才觉有惊无险。我忘记了小红是怎么样的经历,或许和我差不多吧。
第二天,本是要进军区招待所当服务员的我们,成了这个歌厅的服务员。
我们开始了这儿的晚间工作。整理包间,给客人端茶,倒酒,擦桌子,拿吃食,递歌单,清理客人喝醉的秽物,被客人唤来唤去。也有很多客人来歌厅只为唱唱歌,喝点酒,和朋友聚会消遣,招待生意上的关系户。
歌厅经理是一个中等身材,长相穿着斯文的四川小伙,姓什么忘了,单名一个波字。歌厅是军区招待所承包给了一个大老板,听说阿波的姐姐就是老板的情妇,还生了一个儿子。他姐姐来过几次,林黛玉式的典型东方美人,美得令人炫目。记忆中她话也不多,和她弟弟一样常常静静坐着没有笑容。
有两位是负责吧台的小伙子,一位叫黄旅顺,二十多岁,湖南衡阳人,身材壮实。他说话时带点口音,话不多,记忆中有点口吃,说话时看人都有点不好意思。无论工作上的,还是私人找他帮忙,他对谁都是有求必应。另外一位是调酒师河南小伙阿军,个儿瘦小,牙齿很白,说话也比较快。他常常是话未说人就开始笑起来,然后习惯性的用手把头发向后梳,侧着头看着和他聊天的人。他对小红热情得很。
主管欣姐,其实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个儿挺高近一米七,长得非常漂亮,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皮肤很白,一口洁白的牙齿和两个深深的酒窝让人非常羡慕,待人也很大方。她年纪应该不超过25岁,还未结婚,那个时候已经是年龄不小了。我们一直以为以她的条件,在歌厅里做了三年,见惯了各样的男人,不会对爱情抱有幻想,会找一个条件不错,也有可能是二婚的老板,可是她最终和厨房小哥走到了一起。那小哥爱说俏皮话,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很会体贴人。我记得他是河南回民不吃猪肉。
还有一位当司仪的长沙姑娘,比我和小红长两岁,来了一年多。一口长沙口音,酷爱吃辣,也爱吃零吃。可能是不适应广州湿热的天气,整天她都在宿舍里挤着彼起此伏的痘痘。她一头长发,身材单薄,很能睡,白天多在宿舍睡觉,偶尔会去附近她姐姐家住。在外面醉过几回,听说在谈一个男朋友,我们都没有见过。
刚来的那些日子,我和小红傍晚的时候常常结伴去附近的集市上逛逛,买些生活用品,好吃的零食,流行的衣服之类的。渐渐的她和阿军打得火热,总在一起聊不完的悄悄话,俩人出去玩时间的也越来多。长沙姑娘不是在睡觉,就是去她姐姐家,常常也不见人影。其它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内容。有些人晚上下班后玩到很晚,白天多在补觉。招待所面积不大,在山脚下,空气好,也比较幽静,据说里面住的大多是离休军干部。我常常醒得很早,坐在回廊里,看着四周遮天蔽日的大树,呼吸清新的空气,听鸟叫声。有时一个人在住处附近闲逛,有时去外面的集市买点东西,有时什么也不买,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排排摆地摊的商贩,附近闲聊的居民和嬉闹的小孩,又有点想家。每天的上班,下班,下班又上班,日子过得很快。
小红嘴甜头脑也灵活,年轻热情,把客人招呼得无微不至。她很快搬去小军房间同住,我吃了一惊,但似乎也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后来我又听说有位常来的客人大哥很喜欢小红,来了总要叫她拿这拿那,还常常给她小费。她性格豪爽,酒量也惊人,有时客人请她喝酒,她也会喝上一杯。
这段时间里,我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虽然晚上形形色色的人在歌厅进出,部队的,跑生意的和黑社会之类的人,有常陪客的女人,有些人赚钱似乎也很容易。但在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中,并没有人和外面的人搞在一起,或是惹上什么事,也没有人会故意来找你麻烦。
慢慢的我也适应了广州的气候,和大家熟络起来,有时会和宿舍里的人一起聊聊天,看他们打扑克牌,听他们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八卦一下歌厅里的客人。欣姐常常给我们拿些零食吃,黄旅顺和厨房小哥有时讲一些他们在老家的糗事,笑到大家肚子疼。
多年过去,他们的脸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浮现,却怎么也抓不住。
抓得住的瞬间,就是我和他相识了。
那是1996年的6月。我来广州已三个多月。
他年纪不大,中等身材,哂黑的肤色显得很健康。后来知道他长我两岁,在粤西一个小县城长大,家在我们招待所附近的麦地,和他舅舅一起做了两年的海产生意。
他来了几次,印象中第一次见他是穿一件白色的衬衣,他们总是几个兄弟一起来,有时三四个,有时又有七八位。他们喝酒,唱歌,多是其他人在唱,他似乎很少唱。我对客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年轻的,年长的,俊的,丑的,来了又走了,好像都差不多,又好像来的总是那一些人。有一天长沙子妹子请假,我在外面站台当司仪。他过来闲聊,聊了两句突然递过来一张小纸条,说有空CALL我,很快走进里面去了。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BP机号码,家里的电话。我才知道,他叫华生。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在这儿工作了几个月,有时候有些客人也会过来搭讪问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有没有空出去玩之类的。我看了看他,把纸条收下又继续接待客人。晚间营业快结束的时候,他们都走出来,另外的两个朋友,用很热情的眼神望向我,一齐朝我挥挥手,就走了。
他的两个朋友一个叫阿华,比他大一些,另一个名字忘记了,暂且叫他小弟吧。
或许我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无动于衷,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后来怎么开始交往的,我忘记了。我记得第一次约会,我们下班后,他邀请我们这些同事一起出去吃宵夜,大家才知道了他想追求我。他们帮他说了很多好话,也许他向他们私底下打听过我。他们喝酒,谈天说地,我坐在他旁边,感觉那么的不真实。那一晚,我第一次喝了三杯啤酒,有微醺的感觉,头脑很清醒,人却有点站不稳。我记得回宿舍的路有个斜坡,路灯把我的身影拉得好长。黄旅顺扶我回去,我记得他用很复杂的眼神望了望我。也许他当大哥当习惯了,怕我被人骗,也许他感到吃惊,我平时不声不响,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人这么正式的来追求我。
我和他之间,说不上为什么,好像有一种不用言语的默契,我望望他,他望望我,我们好像只要望一望,笑一笑,就已足够。他有一张出众的脸,打扮也恰到好处。一双手关节突出,显得很有力量。他在海边长大,那是长期运动,劳动的身体。他说话的时候两眼眯着,一笑露出白白的牙,他说话比较慢,好像总是在找着合适的话语想把要说的表达更清楚一些。他有着生意人的干练,成熟,也有着年轻人的羞涩。在这一群人中,他年纪不大,但只要他一开口,别人就不太会反驳他。
他后来说,他看到我静静的站在灯光下,穿着素雅,好像脱离了周围热闹的环境。温柔的笑一笑的样子,很好看。
那一段时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有时会觉得落莫,但更多的时候是快乐的吧。很多事都忘记了。他的工作时间是凌晨海鲜交易的这一段,白天时间多,他似乎也没有单独约我去过哪里,总是好几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我随他们一起去玩,全是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有一次我们一大群人去爬我们军区后面的白云山,有人走得慢,有人走得快。翻过了一座山的人看得见另一座山中掉队的伙伴,就拉大嗓门使劲的大叫名字,弄得山里到处都是回音。
我们去南湖泛舟,去刺激的游乐场。我恐高,也不敢玩过山车,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南湖非常大,风景很好,那时还有很多区域在开发当中。我记得有一个很大溜冰场,他们鼓励我,教我玩,我想滑,却怎么也站不稳,结果冲过去仰面摔了一跤,把他们一起带倒,再也不敢尝试。
恐怕,在他们心中,我是个比较呆板的女孩吧。
有一天我休假,他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家玩。我跟他去了他家,在招待所附近一幢居民楼里。家里还有三个小侄儿,最大的才四五岁。嫂子是个很和气的家庭妇女,长相也很端庄。他大哥出去了,他把我介绍给大嫂,嫂子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就去忙家务了。我们进去他房间里聊天,他三个侄子叠罗汉一样挤在门缝里瞧,露出三颗小脑袋,他不好意思地把他们撵出去了。我不记得那天我们说了什么,也不记得那晚我为什么没有回宿舍,有那么一会,昏黄的灯光下,我们没有说话。他俯下身来抚摸我的头发,我望向他,他的眼神是那么温柔又热烈,身上散发出好闻的味道,他低头轻吻了我的额头,我有点不知所措。他或许想更深入,但最终还是没有。他很快走去客厅,嫂子给他准备了床铺。我坐在床边环视四周,昏暗的灯光照出房间里的物品,衣架上挂着他的衣物,被子散发出他的味道,四周静悄悄的,我在暗夜里躺了很久也睡不着,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有点晚,他家里人都出去了,嫂子给我端来早饭,我记得吃的是广东家庭常见的白粥,和腐乳炒通菜。他送我回去,楼下的邻居看到我和他一同走下来,都望着我。他和他们笑笑打了招呼。一路上静静的,他走在前面,回头和我说刚才的邻居是谁谁谁,我轻轻的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交往了这么一段时间,我们之间,除了那个吻,好像也定格在一个距离空间。没有牵手,没有拥抱,也没有特别的甜言密语。外出,都是一群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份子,他会安排好所有事情,但也并没有对我特别热情,反而是其它人,见到我都叫我阿嫂,让我不知道如何应对。有时一起吃饭时问问我想吃什么,介绍哪个菜比较好吃,也是淡淡的,阿华和小弟都没有女朋友,但他们也不会起哄,好像我的出现,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有时歌厅散场,他打电话来,也只闲聊几句,不会特别说别的。
他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也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小心翼翼。
欣姐有一天和我聊起他,她推心置腹的和我说,他年轻长得帅,又有能力,这里的本地人一般不太看得上像我们这类“北妹(外地打工者)”的,你不要太认真。
我谔然!
不久,我在珠海的姐夫打来电话,说爸妈让他给我找份工作留在身边有个照应。
8月底的一天,他一大早接我一起去玩,有位同乡去看他的女朋友,那女孩在暨南大学读书。我们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又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到饭堂吃了饭出来。我们坐车又去了天河体育场,他坐在我旁边,我记得他看我一直看着车外的街景,问了一句我的老家是什么样子的,我忘了是怎么回答他。我们在体育场看了一会儿球,又到附近逛了逛,照了相。然后我们又找地方去吃了点东西。
盛夏里西下的阳光很美,有一种淡淡的光晕,周围都是笑闹的人群,漫延着生活的气息。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悲从中来,一个人朝体育场出口相反的方向走,小弟叫住我,我没有回头,他看到我满脸的泪水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默默跟在我后面。我们四人一起打车回去,快到招待所门口,我低声说了句:我们分手吧!没有等他回应,我就下车快步走了。
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下来,我顾不上看我的人,不管不顾的朝宿舍方向跑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或许听见了,碍于两个兄弟在,不好回答。
过了两天,他叫人送来了我们游玩的照片。灿烂的阳光下,我们都笑得好美。我看着照片,心如刀割。
快要离开的前一晚上,我在K厅唱那首《恰似你的温柔》,用尽全力,声撕力竭。他突然就跑上来,说,我在楼下一听到声音,就知道唱歌的人是你。
那又如何呢?
那首歌在我的记忆中,飘飘荡荡二十年: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的来
让它好好的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 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只有遇错的人,没有唱错的歌。
我没有和他说我的离开。我也没有问他,是否有听见我那天说的话。
我去了珠海。
有一天接到阿华的电话,说你怎么那么狠心呢,阿生(他们这样叫他)天天在楼下买醉。
去了珠海日子过得并不顺意,内心总是堵着。我一遍遍问自己:我做得对吗?我伤害了他吗?
在珠海的很多个夜晚,我封闭自己。有时放纵自己抽烟,喝酒,把自己呛得满脸的泪。对身边的人和事无动于衷。被我宿舍的女孩骂我犯贱,问我为这么个像小开的男人值得吗?这个女孩,二十年过去了,我们还在交往着。
或许,她不懂他的好。
他理解我的处境,照顾我的小自尊。他愿意成全我的任性。包容我的很多无知。
但是,他没有勇气给我一个未来。
他也知道,我害怕没有未来。
很久后的有一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希望我回广州,给我在广州找份工作,但后来,他说找的工作不太好做,结果不了了知。我没有多问。
期间有人追求我,送花给我,那人追得猛,我的话也绝,那是我别的部门一位同事,我躲不开,我说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更确信,既便是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我也要去找我想找的人。
离开广州两年后,我又来到广州。之前的我,两年的珠海星级酒店服务经验,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似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胆子也大起来了,去哪都不再像从前那样胆怯。我去招待所见了黄旅顺,然后一个人应聘到广州白云宾馆做服务生。期间,我打电话去他家,是他嫂子接的,我顺便告诉了她我来到广州,她依然热情,客气的请我去她家里玩。但是那半年的时光,他并没有来,偶尔会打个电话过来。就如从前我在珠海的近两年时间,他也没有来看过我一次一样。
那年的《泰坦尼克号》正公映,广州大街小巷,都久久回荡着“我心永恒”的旋律。常常一个人,在街头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多么期望他就在马路的对面,一抬头,彼此就能遇见。
为何近在咫尺,是这个结局?
你既不来,我怎么好去找你呢?
这一年秋风瑟瑟的时候,我的心也如这秋风,我很快结束了广州的工作,回了珠海,和我姐姐在一起。接着,她一个朋友介绍我去中山工作。
1999年底,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
2000年的夏天,我们成了情侣。
2000年八月的有一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要去珠海玩,问我去不去。去的地方正好在我姐家附近,他生日。我的心怦怦跳,无法拒绝。我告诉男朋友要回趟姐姐家,有朋友来接。我给他说了一个上班的地址,他们开车来接我。
四年未见,多少个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时刻,突然就见面了。中间的枝枝节节我也忘记了,或许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夜晚聊过天,但是,就是没有见面。这是一个冒险的行为吧?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但我无法忍住要去见他的愿望。
上车了一看,阿华在,小弟也在,还多了一个姑娘。他们是一起去看在澳门工作的那个朋友的女朋友的。这一路,我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都是他们在那儿聊。那天,我们经过珠海边检站,我没有带证件,他让其他人先过去,又找了个黄牛,把我带了过去。我想起我当初和他分手,我姐夫在边检站接我,也是找了个黄牛把我弄过去的。好像在生存方面,我永远这么迟钝被动安排不好自己的事情要人照顾。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多想和他就这么单独多待一会儿啊。原来从心底,我仍然是这么依恋他。
但他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情,一心想赶路追上其他人。
车到了珠海,朋友的女朋友还没有来。他们建议在离澳门最近的海边逛逛,我们下车,我才发现旁边就是我曾经服务过的一家酒店,也是我决心去找他前,工作过的那家酒店。在那儿9个月的日日夜夜,我常常望着大海,看着路边一对对的情侣,多么期望有一场偶遇,让他告诉我,他也想我。
但是这一路,我已知晓,比起当初,我们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漫无目的的走着,小弟突然问我:你们这么久了,还有机会在一起吗?
我心悲凉,久久没有回答。我刚刚谈了男朋友。四年过去了,从前有这么多机会,现在还来谈什么呢?或许我曾经错待了你,四年的等待,仍然换不回你一句亲口的挽回吗?
我们在海边走了一会,他突然说,海风味太腥不好闻,我们走吧。我记起他从小在海边长大,我什么也不能说。
我们去到餐厅,等来朋友吃了饭,吹了生日蜡烛,我就离开了。我问自己,我是带着奢望来的吗?我应该抱有希望吗?或许,你不好意思问我还有没有机会在一起,但是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么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分手,也不好意思来找我,你更不好意思说你其实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你好像一直都不愿意放弃我,你让我一直认为你有难处,一直让我抱有无限希望!即便我放下女孩的自尊去找你!你也没有放下你的架子,任何事情似乎仍然都在你的把握当中!或许现在的你,已经厌倦了在外面的逢场做戏,知道有个女孩,对你还是很痴心。你再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回一份当初的美好。但我,却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逝去的岁月,让我变得越发的坚强,独立。一颗心,也越来越坚硬。我要的,也不仅仅是没有多少温度的温情和不知道是不是爱的情感,和仍然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陪伴。
也许,这是最好的安排。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我的心,突然间就这么轻轻的放下了。
他回广州后,偶尔又来过几次电话闲聊。
有一次晚上,可能是喝多了,他打电话给我,说了什么内容我忘记了,说了一半我已不想聊了挂了他的电话。结果挂了之后 他又打,打了又挂,一个晚上,摁了十几次。我那时的男朋友现在的老公,以男人的敏感,抢过我的电话和电话里的人说:你们已经分手了,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以后轮到我来照顾她。
那次事情过后,男朋友说,你还是换个号吧!我没有换,我想,没有必要了吧。
他后来果然好长时间没有来电话。
2005年的春节,我在婆家过年。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外面鞭炮声声。大年三十傍晚,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好啊,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婆家,他又问婆家在哪个地方,我告诉了他,闲聊了几句,我们就结束了通话。
当时我并不觉得什么,还沉浸在春节的欢乐当中。后来想想,或许对于他,在这么个特别的日子打来电话,是有原因的吧。我们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也没有问他过得好不好。
1996年至2005年,近十年的联络,就此中断了。他的声音和容貌,在我眼前渐渐的越来越模糊,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努力想半天,也记不起他的名字。后来,便再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我后来换了电话,2007年也离开了中山。我经营着自己的小家庭,我们之间,永远失去了联络。
我有时在想,挂念了这么多年,我到底爱他吗?
又是十年过去了,2015年9月,我去广州出差,飞机到站,走出来拿地址一看,我才发现要去的酒店离他曾经的家麦地不远。车到同和,有那么几秒,我的血液突然好像凝固了一样,大脑完全放空,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我赶着去酒店办事,我以为我办完事会去那边找找看还有没有这户人家,结果,直到我两天后离开,我也没想起这回事。
或许,我们难以忘怀的,只是我们曾经逝去的青春,念念不忘的,是青春里的美好。
当生活中不顺意的时候,我们会想起曾经有人用我们愿意的方式爱过我们,那是一剂贴心的药,它能安抚我们心灵的伤。
我们的青春年少的岁月,
二十年间弹纸而过。
不知道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是否因为我无心的话伤害了你?
莫名的分手让你备受打击?
是否因为我的大意,对你的温情视而不见?
又过于自尊让你备感压力?
是否我看到的爱去酒吧的你,不是真实的你?
是否我并不懂什么是爱,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是否我们一次次的错过,是上天的安排?
-----不管怎么样,我感激这一生遇见过你,也谢谢你曾经带给我的美好。
难以开口道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的来
让它好好的去
似乎在多年前唱别的那一刻,我已预感到,这首歌,或许就是我们的命运。
完
2015年11月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