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月夜寄思
月夜寄思
文/贝玉川
清凉凉的夜,我独自一人走在小区的桂花树荫下。未满半圆的霁月,此时此刻似是带着些许朦胧的面纱。伴随着微风轻轻的吹动,我莫名的感觉到了它的孤寂。
想我初中毕业下学从社会至今已有二十个春秋,日日夜夜伴随着我走来的是我朝气焕发的青春活力,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十分想家。
老家的老屋,瓦房、土胚墙,穿透着我的清晰记忆,然而又像沙漏一样慢慢的一点一点毁损的失去了原来的模糊。
陈旧的老屋家具,散发出木质的土腥味,沉甸甸的背笼里谷堆着带胡子的苞谷,在露水里散发着泥土的湿气,像一道不灭的曙光温热着我的心脾。
2000年初夏的一天,我没出五服的小爷他是个单身汉无儿无女,却对我很好。他时常坐在我放学回家的路旁的光洁大石头上,吸着旱烟,点着苞谷胡子编制成的不灭的火引子。他“吧嗒吧嗒”的吸着烟,烟雾缭绕。旱烟是用刚长成的烟叶子晒干碾碎做成的,吸着味道老辣,呛人。所以小爷他带着咳嗽的声音,等着我放学回来。
他离老远都能从三三两两的人群里认出我来,并老早就深出手来,叫我,“海娃,过来,爷带你去喝胡辣汤去。”
小爷他个子不高,有点驼背,为人温和,平易近人。穿着的汗衫就是有点破旧,近他身就能闻到一股旱烟里夹杂着汗臭的味道,一股一股的往你鼻子里窜。
我是失祜的孩子,平时没吃过好吃的,一听说“喝胡辣汤”还是小爷请客,我甭提多高兴了。
走着让别人都羡慕的步子,我爷孙俩一前一后。贾宋街百货大楼拐弯处,原先有一家早餐店,光卖油条胡辣汤。我和小爷经常去吃。小爷还有其他孙子,但是他却不带,只带我来喝胡辣汤吃油条。并告诉我,不要跟其他的孙子们说。
他经常给我塞五元十元钱,告诫我买铅笔橡皮本子等之类的学习用品。其实,我都把它花掉没买。
小爷带我下馆子吃猪心肺就大蒜,他喝五毛钱一沓散酒,一抹嘴就唱起“王朝马汉一声禀”。
当时就把我吓住了,我问他为什么唱的像审犯人似的,他说这是《包青天》里的戏词。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唱《包青天》,他说我伯喜欢唱。
他唱的就是给我听的,而我却有一大部分都听不懂。他说,听不懂没事,我唱的就是学着你伯伯的样子给你看的。哦!我明白了。
我是个三岁就没了伯的孩子。在我们河南老家“伯”就是爹的意思。我伯弟兄三个,他老大,所以我们晚辈都叫他伯。
想我三岁记忆里根本就没有我父亲的印象,而小爷他醉酒后唱《包青天》扮演我父亲,让我好记住父亲的伸张正义形象。原来小爷他是想告诉我,你伯也是个有正义之心的好人。
在这之前村里人都说,我伯是个懒家伙,喜好小偷小摸,不学无术。自小我也立志,不学我伯。没想到,我伯也有他让人称赞的地方。
一个人没有十全十美,有错就改善莫大焉!月有阴晴圆缺,不是吗?
小爷除了唱《包青天》,他还说,我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叮嘱我要把学上成,别像其他不听话的孩子不学无术。可是我最终辜负了他,到初中毕业就没上了。但是,我记住了他教我的,要有一颗“正义之心”。
自从2002年,我离开家乡到北京当保安,就断了和小爷之间的音信。多年以后,再回老家的时候小爷的老屋还在,放苞米的背笼还在,小爷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当年放学回家路上的大石头也不见了。关于小爷的消息,有人说他去了他弟弟那里,在兰州。有人说,他是个老光棍,没人管,早“夜壶”了。
小爷虽然单身,但是人心不坏,无论他身在何处我都祈愿他平安长寿。
有一天夜里,我看到小爷背着背笼唱着豫剧从我的梦萦里一闪而过。我问他,小爷你去了哪里?小爷开心的说,我到天国去了,见到你伯了,他让我告诉你,好好做人努力做事!
当此夜良辰美景之时,我祈愿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一生平安、幸福、康健。
注解:
夜壶,是男人在冬天夜晚接小便的器具。而在豫西南伏牛山地区,夜壶是一句调侃的话。在此文中“夜壶”指死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