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B】空白格16.0
*刑侦AU
*CP：XB，AL，PU
*OOC和BUG都是我的
歧路亡羊【下】
00
多少人竟对战争向往，只因战火没有蔓延到他们头上。
——非桥段《叙利亚之殇》
01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上司，你的队友，甚至是你最为亲近的人。”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雨猛然惊醒，入夜已深，省厅的办公室却多半还灯火通明。隔壁办公桌上，方博正趴着打盹，他对面的许昕面无表情地翻着一沓案卷，不时抬头瞄对面的人一眼，而张继科则站在已经拉上窗帘的落地窗边打着电话，语气不太好，神情凝重。
“雨哥？”
有人叫他。周雨回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樊振东，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眨眼。周雨站起身，坐太久了脚有些发麻，走过去捏捏樊振东的脸：“我以为你睡了呢。”
“没呢，龙队睡了，怕吵着他，睡不着就过来看看你。”
这会儿两个人正并肩穿过灯光昏暗的走廊，虽没有幽暗到能让周雨犯病的程度，但樊振东还是握紧了他的手揣进衣兜里，冲他笑笑。即使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周雨点点头，“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他不知道樊振东要把他带到哪儿，但当他们开始走上楼梯，且樊振东没给一点预兆地停下来时，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我记得，我刚来省厅的时候，感觉所有人都比我厉害。”樊振东眯起眼睛朝周雨笑，一点都不像是省厅法医科最年轻的主刀，而是周雨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小小少年。
樊振东轻车熟路地拉着周雨推开了楼梯尽头的一扇门，周雨发现他们来到了天台上。樊振东道：“那个时候我特别沮丧，下了班也不想回去，就偷偷躲到这里来看书。”
“我知道。”周雨也笑了，“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你的。”
樊振东和周雨几乎是同一批升上省厅的，只是一个是法医，一个是刑警。周雨在原来的市局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省厅这样繁重的工作，偶尔也会跑上天台来吹风，然后他就遇到了樊振东。
“你还记得啊。”樊振东靠在栏杆上，扭过头看他，“多亏你来了。我记得你老是拿自己的糗事来开玩笑，还跟我说，一定不能像你这样没脑子。”
周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若无其事地凭栏远望，看着这座繁华城市的夜景。
“可是雨哥，你不知道，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樊振东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不管你到底经历过什么，甚至说，你的过去如何晦暗，我都不在乎，我都不怕。”
周雨猛地回头看向他，正好也撞上樊振东看向他的目光，他的眼底是不符合他二十一岁年龄的温柔和坚定。樊振东握紧了周雨的手。
“所以雨哥，你也别怕。”
他曾经听过这句话。周雨抿紧了嘴唇，他想，他如何能不怕？前日张倩雯的警告还响彻在耳边，像是告诫也像是某种预言。
自从卷入这起案件以来，周雨很少睡过好觉，一闭上眼面前就是童年的梦魇。他自知问心无愧，可这个世界在逼迫他、在将他推入宿命的深渊。
但他怕的不只是这些。Heathens的水有多深他不是不知道，而现在省局上下都进入了战备状态，连不久前新来的那批实习生都跃跃欲试。
周雨害怕无谓的伤亡，虽然作为一名警察他知道伤亡在所难免。从汪泓汜恨恨地看着他，说出“为了杀你”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份恐惧注定要伴随着他，直到这场风波完全平息。已经有人因为他而死，而周雨不希望有更多人。
樊振东一直在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但他总也无法释怀。周雨清楚这个十字架是他亲手铸造的，而他愿意把这个十字架背下去，永远永远地背下去。
但樊振东来了，周雨以为这个人不会来的，但他还是来了。他会伸手把自己拉出泥沼，会朝他温暖地笑，会替他分担十字架的重量，会温柔地看着他，说他不怕。
于是周雨松开了手，迎着樊振东疑惑的目光扬起个笑，向前小小地迈了一步，而后突兀地抱住了他。
“我不怕。”
周雨小声而坚定地说，他能感受到樊振东熟悉的体温，这足以让他卸下白天的所有防备。
“我怕什么，你在这儿呢。”
省厅上个月新来了一批实习生，都是B市本地大学的，刚上大一。三个法医系的被挑走了，剩下两个痕检和两个刑警学院的，然而那天挑人的时候，就闹了些分歧。
张继科站在四个年轻人面前，转过头朝另外五人撇撇嘴：“挑吧。”
“挑啥啊挑，”许昕嘀咕，“我们组里就两个痕检两个刑警，那不就是一人带一个。”
“想得美。”张继科翻个白眼，“我们只能选两个，另外两个丢给二组去带。”
马龙笑了：“那不简单多了，你们挑乖一点的，好管。”
“那我看看啊……”许昕打量了一下四个人，“这个女同学吧，叫什么？”
“陈……陈秋筠【1】。”突然被点到名，那个女孩儿一脸局促不安的表情。
“无波真古井……”后面的樊振东小声嘀咕了一句，张继科问：“啥玩意儿？”
“啊没事。”
张继科摇摇头：“那我再选一个吧。这孩子看起来不错，叫什么名字？”
“季雅怀【2】。”
许昕差点笑出声：“挺帅一大老爷们，怎么取个女孩子似的名字。”
季雅怀涨红了脸：“这是我妈……我妈亲手取的！”
“行了行了，”张继科摆摆手，“另外两个，去二组那里报到吧。你俩，以后就跟着我们混了，啊。”
那两个年轻人赶忙点头，八个人转身沿着走廊朝办公室走去。
这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
02
“犯罪地图学。”
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省厅上上下下几乎都来了——上至厅长刘国梁，下至新到的实习生，几乎座无虚席，还有不少站着的或者是自己带椅子的。
“将所有犯罪现场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近似连成一个圆形，圆心处就是犯罪分子的活动地点。我们正是通过这种方式，锁定了Heathens成员的常驻位置。”
而讲台上站着的是许昕。平常勘察一组办公都穿便服，方博极少看见许昕穿着警服的样子，今天乍一看到，他没忍住，盯着他愣了好一会。
许昕在台下的时候看他呆呆地望着自己，很是疑惑，还以为是自己扣子扣错了而检查了好几遍。他笑着调侃方博：“怎么了？被帅到了？”
“去你的。”果然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着边际，方博假装面不改色地移开目光，“就突然看你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有点儿惊讶。”
一旁抱着个笔记本的陈秋筠一脸兴奋：“昕哥，你这身特好看！出门回头率肯定特别高！”
许昕朝她眨眨眼：“诶，你这马屁拍过头了啊。”
方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当然不愿意承认，他呆住的原因是想起了他和许昕还在S市市局的时候，许昕穿着刚发的警服偷偷跑到方博办公室里，从背后抱住他，把他吓了一跳。
当时方博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穿着警服的许昕的气场给惊到了。许昕得意地冲他挤眉弄眼：“怎么样？你男朋友帅不帅？”
其实真的挺帅的，只不过那时傲娇的方博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而之后许昕也没穿过警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再没有机会把这句话亲口说给许昕听。
今天整个省局开大会讨论“红衣主教”案件，许昕要在全体警员面前做汇报，为此他足足准备了两天两夜，案卷都快被他翻烂了。上场前方博还担心他会紧张，结果他还没开口许昕先开口了，揉揉他的头发：“我没事儿，一点都不紧张，你昕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方博表面上一脸嫌弃，内心却说不出是股什么滋味。他记得许昕第一次在S市专案组会议上发言时，也是这样揉揉他的头发，冲方博露出个能让他整个世界沦陷的笑容，说他没事，一点都不紧张。
可是，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了呢。
方博快要恨死自己这种该死的怀旧心理了。
这次专案组会议，与其说是讨论“红衣主教”案，不如说是抓捕行动前的备战。由许昕、方博领头的痕检科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已经梳理出了犯罪分子的活动范围，并通过犯罪地图学基本锁定了Heathens成员的活动地点。
这时台上发言的已经换成了张继科，还很少有人见过他这么精神抖擞的样子。
“我们彻查了主犯汪泓汜的资料，确认他的父亲就是2015年轰动一时的Heathens连环杀人案的幕后主使，至今在逃的汪若水。”张继科调出一张照片，“这就是他。”
照片上的男人剑眉星目，眉宇间有股说不出的英气，丝毫不像是能狠心犯下连环杀人案的恶魔。台下的许昕紧盯着那张照片，神色冷峻，而周雨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椅子，小声说：“上善若水……可笑。”
“目前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证据，包括两名嫌疑人的口供、DNA鉴定结果和三年前Heathens专案的案卷，”张继科继续说道，“那么最后的一步，就是收网。”
他的这句话话音落下后，满座哗然。
张继科显然意料到了这个结果，因此他冷冷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等喧闹声平息后，众人才发现厅长刘国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张继科身边。
“各位，静一静，这又不是我们省厅第一次办大案子，至于这么激动吗，是哇？这个案子也拖了小半年了，勘察一组的同志们为此也费了不少心力，那接下来咱们就让继科儿来宣布一下案件部署。”
张继科脸上露出难色，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吱呀一声，在方才安静的会场里显得格外刺耳。开门的是个小警察，估计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紧张得脸都红了，唰地一下站得笔直，结结巴巴地说：“刘……刘局，有人找您！”
刘国梁蹙起眉：“谁找我？”
“我。”
随着这声应答和皮鞋鞋跟撞击地板的声音，一个西装革履、梳着中分、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戴着墨镜的保镖。男人忽略了整个会场里盯着他的几百双眼睛，只看着台上的刘国梁，很有派头地咳了一声，微微一笑：“打扰你们开会了？”
“苟部长？有失远迎，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刘国梁立刻走下讲台，嘴里说的虽然是敬语，眼底却毫无笑意。
许昕悄悄碰了碰旁边的方博，耳语道：“哎，这就是公安部新上任那部长？苟部长？”
“没错。”方博用更小的声音回答，“也不知道这人吃错了什么药，三天两头地整刘总，要不是咱刘总稳，早被他给弄下去了。”
许昕淡淡笑了一下：“看到这个人，我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国梁和那位苟部长握了下手便朝外走去，会议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留下身后一屋子的吵嚷声。张继科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便示意大家散会。
方博本想问问许昕接下来怎么办，一转头却发现他正和陈秋筠说话，于是默默收回了想去拍他肩膀的手，起身赶上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樊振东和周雨，和他们一起走了。
03
张继科宣布散会时许昕正准备叫上方博一同离开，陈秋筠却叫住了他：“昕哥！”
“怎么了？”
“昕哥，这次抓捕行动的部署到底是什么啊？科哥有没有跟你说啊？”
“这我哪里知道啊，你得去问龙队。”许昕打了个哈哈，“咋了小陈，这么着急的，想立功啊？”
“……哪有。”陈秋筠红了脸嗔怪，“我就想着被安排个重要点的位置，这可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行动呢。”
“那你加油吧。”许昕拍拍她的肩，心头却涌上一股奇异的感慨。这丫头，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一种危险的局面。
他再回过头，发现方博已经走了，于是他也起身走向门口，这时季雅怀赶了上来：“昕哥！”
勘察一组的众人和实习生相处了一个月，关系已经非常融洽了，甚至到了可以随意称呼的地步，比如说自来熟的陈秋筠，天天叫周雨“小雨”。周雨委屈巴巴地问樊振东：“我看起来那么不像二十六岁的人吗？”
当时樊振东说：“真不像，你像十六岁。”
“哦，小怀啊。”许昕见是季雅怀，便打了个招呼，两人并排走出会议室。季雅怀用八卦的目光看了看许昕，又看了看走在后面的陈秋筠，压低声音：“昕哥，你是不是看上秋筠啦？”
“去去去，”许昕挥手把他揽过来的手打开，“脑子里天天想些这个有的没的，不学点好东西，就你这样，还想转正进省厅？”
季雅怀委屈地松开手：“我又不会说出去……”
许昕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季雅怀立刻不说话了，顿了好一会儿才换了一个话题：“昕哥，这案子之前真是你们几个一直在调查啊？”
“那可不，我还为此受了个伤呢。我们勘察一组是最先接手的。”许昕试图借助身高优势在人群中找到方博，可惜没有成功。
“那昕哥，Heathens这案子，能给我讲讲吗？”
这话一出，一向快言快语的许昕沉默了好一会才给了个玄妙的答案：“你自己用心去发现吧。”
“昕哥，Heathens的老巢到底在哪啊？”
“小怀。”许昕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吓了季雅怀一跳，“你不觉得你问的有点太多了吗？”
季雅怀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时后面又赶上了几个法医科的实习生，还有季雅怀的同学，他便和许昕道了个别，和他的同学一道走了。
许昕望着他的背影，没来由记起张继科之前的那句话。
“……局里有卧底。”
他摇摇头，像挥开一只苍蝇一样赶走这个想法，径直朝勘察一组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的气氛此刻有些——不，是非常僵硬。张继科靠在落地窗边，马龙坐在他旁边的转椅上，许昕在玩一支钢笔，方博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樊振东和周雨的表情还算不那么阴沉。
最后是马龙先打破了沉默，他问：“刘局那里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没回答，大家都看着张继科。后者叹口气，说：“我不知道那条老狗又要搞什么事情。不过这样也好，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刘局，局里可能有卧底的事，差点就泄露了行动的细节。”
张继科逐一扫视办公室里的众人，道：“我们无疑是可以互相信任的，因为从目前情况来看，消息泄露是从——”
他用钢笔猛地敲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下来：“——上个月起的。”
“上个月？上个月有什么事发生吗？”周雨问。
没有人回答，然而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清楚——上个月，那批实习生来了。
许昕刚要说话，忽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于是他们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溜回了各自的位置上。马龙去开门，原来是法医科的实习生程星河【3】。
“龙队，宁姐叫我把这份报告拿给你。”程星河低着头说。
“啊，谢谢你小程。”马龙接过报告，道了声谢。程星河没敢抬头看他，点点头就匆匆跑了。
马龙盯着他的背影，回过头问办公室里其余几人：“我有这么吓人吗？”
“不笑的时候是挺吓人的。”张继科一脸真诚地说，于是马龙把手上的报告对准他的脸扔了过去。
许昕却在想别的：“那个程星河，最近是不是经常往我们办公室跑？”
“怎么？你觉得他有问题啊？”张继科问，“不过一个法医科的，又不是我们小组带的，天天跑来，确实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周雨说，“之前没搬办公室的时候，你也不是天天往龙队那儿跑。”
他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张继科的一个眼刀，赶紧缩到樊振东身后去了。
“说到卧底，我倒是有个怀疑对象。”许昕说。
另外五人把目光转向他，而他顿了顿，才念出那个名字。
“你别逗了。”张继科嘴上这么说着，实则不安地摇了摇头。
【1】出自苏轼《临江仙·送钱穆父》：“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2】出自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不有佳咏，何伸雅怀？”
【3】出自温庭筠《春日野行》：“别情无处说，方寸是星河。”
——TBC
卧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