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乡村六月

2019-07-28  本文已影响0人  嫣煦

        窗外,近处的植被高高低低的在眼前铺展开来,青色的芝麻杆上白色的花朵偶尔掉落不飘不摇,西瓜、南瓜安静的躺在深绿的叶片下,黄瓜、豆角坦然的依附在身旁的支架上。潮湿的土壤来自昨夜那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这场雨并未带来阴凉却滋润了大地,喝饱了水的菜园似乎拥有了更加旺盛的生命力。乡村六月,祖父的园子里有满地的欢喜。

乡村六月

        农历六月底,屋外的层层热浪令人很难有勇气出门,早晨的阳光锋芒毕露不再迷人,正午的阳光穿透衣裙炙烤皮肤,傍晚的阳光也没有温柔几分。白昼有点长,夕阳映红天边的云朵只是一会儿,天色渐暗,温度不变,这样的天气任何时候打开门都是一样的感觉——热、闷热。

        在乡村农户自盖的房屋大都是两三层的,家里的老人住一楼,二楼是子女的,三楼基本是闲置的,很多人家三楼的房屋是没有窗帘的,平日里子女基本上不在家,因此一楼最热闹,这样的热闹来自祖孙间的嬉、笑、怒、骂,热闹里又带着些许的凄凉。在这样的一群小楼间,祖父的房子显得是那样与众不同,独树一帜。祖父的三间砖瓦房十几年未变,十五年前这处粉刷着白墙被红色瓦片覆盖的地基上是青砖底黄泥墙有裂缝的老屋,每当火车咣当咣当的经过裂缝周围的墙皮也会随声颤抖跟着掉落些许碎小的干草泥。那样的老屋是撑不下去了,房子是避风港,它竟难以带来安全感,拆了会更踏实。为盖新房,祖父卖掉了那头大黄牛和它几个月大的崽。二十年前农业机械在我们这大平原上逐渐被普及使用以后,黄牛下地干活的次数越来越少,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增加农家收入。一个多月后新房落成,红砖红瓦相当喜气,去年红墙被刷成了白色,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乡村六月,老人们喜欢带个小凳子在树荫下抽旱烟或闲聊,闷热的天气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记得小时候的夏天每次回祖父家,到了吃饭时周围的邻居们都会不约而同的端着碗聚集在祖父牛棚旁的大柳树下,老黄牛先是站着吃槽里的草,边吃边摇动长长的尾巴驱赶周围的蚊蝇,吃饱后便悠闲的侧卧着反刍,偶尔再摆动一下尾巴,眼睛似闭非闭着看旁边人吃饭、谈天。那时人们的午饭多是捞出下好的白面条配上新捣的蒜泥和辣椒,添些醋再滴上点香油,每人一碗,那叫一个香;个别人家会抄上一大锅菜,每人盛上一碗,配上大大的馒头,异常满足的大吃起来。记忆中好像没有人端着肉出来吃过,最喜欢奶奶做的滑肉汤,将一块纯瘦肉切成一堆薄薄的小肉片,撒上红薯粉包裹肉片再用擀面杖来回滚动着压平后,投入沸腾的汤水中配上胡椒粉之类的佐料,加上一把青菜那真是人间美味。邻居里的大人们总喜欢用“我的妈呀!你看你碗底下有只好大的虫!”来逗弄小孩子,希望小孩子能将碗反过来看看,但每次小孩子都很镇定的把碗举过头顶去看,大人们就接着说“唉!唉!唉!爬到手边了。”然而手上并没有虫子爬过感觉,于是孩子会说“你,就会骗人。”端着碗坐在树下的枯木上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大人们的目的没达成,说一句“真有,刚飞走。”转而就开启新的话题,也不过是“今天做的啥?”“前村谁家娶的新媳妇怎样怎样”“赶集时碰上后庄的谁说了什么之类的”。吃完一碗有回去再添点回来的、有放下碗接着聊天的、有把碗放回去后拿着旱烟袋来抽烟的,天天如此,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故事,累了就靠着大树歇一会,风儿时断时续的吹着,柳树枝叶摆动的声音淹没在人声里……那时的时间很长,日子很慢。转眼间我们再也回不到那样的夏天。

        乡村六月,留在家里的人经常会关上空调或风扇,带着凳子坐在树荫下乘凉,灰白相见的发丝无力地垂在头顶,知了声声遮蔽了说话声,一句话有时要讲几遍才能听清,时光留下的痕迹无情又无力,那三三两两的身影带给人的是莫名的心酸。年轻人努力着、挣扎着逃离这充满生机的土地,走不出去的老人守候着、寂寞着,遥望远去的背影期冀下次相遇。

        如今的乡村,祖父住着的乡村,和祖父年龄相仿的老人徐徐离去,已是耄耋之年的祖父每次见到我们都要慨叹周围世界人和事的变换,进而联想到自己,总不免有些伤感,却也不愿跟着儿女离开亲爱的土地。是啊,每年六月园子里的蔬菜瓜果仍旧那样的长着,有些人已经远去,有些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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