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事短篇小说小说家

那个女生

2017-05-27  本文已影响198人  云淡风轻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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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称呼自己的同学为"那个女生",似乎不太礼貌。但是,我说句实话,我总是忘记她的名字。或许会在偶尔的酒醉时想起她,也只是她的脸蛋,她的身材,以及不算故事的故事……

      如果时光会倒流,我一定要搞出点什么故事出来,那样,我会记住她的名字。她也会记得我的名字 。这么多年,我一直说不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我私下认为:她一定是不记得我的名字的!所以,我就故意自欺欺人的说,不记得她的名字。如果真是那样,你写这篇小说干个屁啊?

      好吧,我承认,我不该叫她"那个女生"。她的真正名字叫刘雪花。那就说说我们的故事吧,在我还没有喝酒的时候说,在还没有意淫念头的时候说。可能会接近真实。

       那一年,是一九九二年,我中考失败,复读,就到了她们那个班。

     在东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读初中,我是压抑的。原因主要来自于家里的期待太高。要求我必须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家长的理由很充分,就是我的几个表哥都是大学生,给家族都挣足了面子。况且,我爸还是村长,村长家的孩子学习不好,他在酒桌上怎么吹牛。原以为我今年会考走的,私下里还说要去乡里的饭店办酒席,或许连会收多少份子钱都计算的七七八八了。只是我有点发挥失常,离录取线就差了五分。为此,我爸 臭骂了我好几天,说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什么计划?我心里想,无非是借机会敛财的计划,我不能明说。考不好是我愿意的吗?我不是也想上重点高中吗。有一天,实在是墨迹的让我闹心了,我就嚷着说:"我上普高"。我爸就瞪的眼珠子跟个疯牛似的喊"你个不争气的玩意!上普通高中混日子去啊?死了那心思,滚回初中去复读。"没有办法,全村子的人都怕他瞪眼,我也没辙,胳膊能拧过大腿吗?只好收拾好书包,也收拾好心情,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去念"初四"了。

      说是跟没事人似的,其实,能是那样吗。心里还是很郁闷的。谁会喜欢一个"留级生"呢?人家都是在一个班级两年了,你突然留级下来,班里的同学不熟悉,人家也不愿意和你接近,再者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要和他们竞争,大家都知道,你比人家多学了一年,当然会有优势。所以,天然的"仇恨"在那里摆着呢?听说以前的留级生有不少挨揍的。虽然我是村长的儿子,没人敢揍我,但是,同学们"敬而远之"的态度,我还是感觉得到的。不过,我来这个班不是来交朋友的,我是来"复读"的。学习还是我的头等大事,不然,我来听你们的窃窃私语或指指点点吗?哼!

       我来的这个班是我爸找了校长后选的一个好班。

      我来到之后才知道,所谓的好班,就是男生少女生多的一个班。全班六十人,只有七个男生,加上我,八个男生。那七个男生被称为"葫芦七兄弟"。好的真跟哥们似的,连上厕所都一起去。妈的,他们都不理我。而且,他们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正好七个人。我一生气,和老师说我视力不好,看不到黑板,要求在第一排。这正和了大家的意。也正和我的意,妈的,老子也不和你们玩,我就是要好好复习。

       一但我认真学习,就是有效果的,第一次月考,就是年级的第一名,当然也是这个班的第一名。随后的班后上,老师狠狠的表扬了我,说要向我一样把成绩搞上去。可是,我听到了他们的借口和愤慨。不过,我可不会在意。我只是向你们证明或者宣告:我是这里的老大了。

     人群里,总是有聪明的。就有几个小孩会主动找我聊天或问数学题。我也不那么装屁了,会热心的讲解。渐渐的班里对我不那么敌视了。

    十一国庆之前,县教育局组织中学生作文比赛。我们学校三个名额。为此,校内进行了三轮的选拔。最后有两女一男胜出。我就是那个一男。公平的说,这可不是借助我村长爸爸的优势。是我的作文写的的确的好。这原于我的几个上了大学的表哥总给我带些他们看过了的作文选。我是真下了功夫看和背诵的。在写作文上我是自信的。

      另外两个女生,一个是我们班的,叫刘雪花。另一个是初二的叫 王羽琪。

    我们三个是在教初二的那个语文老师的带领下去县里参加比赛的。

     说句实话,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农村去"大城市"。我当村长的爹是没少去县城的,据说省城和北京都去过。但是,我没有借光去过有楼房和柏油路的城市。多年以后,我忘记了当年去竞赛的作文题目,我只记得我见到城市的楼房是激动的,还有溜平的街路和路灯也让我兴奋。那时,我就对自己说:还是城市好啊,好好学习,考出来,以后在城市上班,多牛!

       说远了,说回到我和刘雪花的最初熟识就是在去县城的这次作文竟赛上。

      不管怎么的陌生,或者说之前在一个班两个月了也没说过一句话。但是,出来竞赛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是代表我们的学校啊!于是,就有了纯粹的"专业"交流。无非是怎么写好作文呗。她的观点是用词准确独到,语句优美华丽。通篇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让你陶醉在色彩和花香里。我的观点是叙事流畅故事感人,以真情打动读者,就像吃了肉包子唇齿留香。当然,我和他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还是在老师的调节下才没上升到吵架。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我得了三等奖,她是优胜奖。

      为此,她愤愤不平。我得到的小道消息是她曾经和几个女生说过:我记叙文是可以的,可是散文和诗歌就不及她写的好!我愤愤的想:谁和你比写散文啊,中考也不考那玩意。

     转眼秋天就来了。村里就像撒了盐的一群泥鳅,立刻就欢腾起来。农民们开始早起晚归的辛勤劳作。谁不把一年的收获都一粒不落的抢收回自家的庭院呢?用我老姨的话说:脚打后脑勺子的忙!

     学校也会放半个月的"秋收假"。老师家也有庄稼要收拾啊,学生也会帮家里干活的。还有一个更冠冕堂皇的说法是要学生"勤工俭学"。等开学的时候,每个学生要交十斤苞米五斤黄豆给学校。学校的说法是让学生去农民们收拾完的地里"捡"。其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一家的地里收拾的都好干净。无非是在自己的家里拿点交给学校罢了。

     我爸爸是不让我去地里干活的,第一是我又小又瘦,根本也不是干活的料。第二,我家总是不缺少有人帮着秋收。还不是看我爸是村长的关系。第三,我是要抓紧学习的。我是不管那个的,反正不让我干活就是快乐的。

      我就百无聊赖的背几本书和几张卷子去学校。学校这时候就和周日是一样的,空旷而安静。我原是想去老师值班室要班里的钥匙开门回班里写卷子的。可是,透过窗子我分明看到班里有个人影。我就直奔教室去了。心想:谁还有这个闲心不干活,上这来躲清净啊?

     我没想到是刘雪花在班里,而且就她一个人。她看到我进来也明显的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低下头看一本厚厚的书去了。我一眼就看得出那不会是课本,一定是一本小说。那时候我正迷恋小说。可是我能借到的书是有限的。看到她那么津津有味的读着,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那是什么书,或者赶紧借我看看。但是,那个时候我是如此羞涩又腼腆的小男生。哪里有勇气去和那个高出我半头的漂亮女生主动说话呢。

     我没有心思看书,也没有心思做卷子。我时常望着窗外发呆,我也不敢回头看坐在我后面隔一排座位的刘雪花。我总觉得后脑勺有蚂蚁在爬,是她在后面看我吗?

      中午的时候,我拿出饭盒吃饭。那是我最喜欢的大米饭和咸鸭蛋。可是,总觉得今天的鸭蛋不香。

       后面有脚步声,刘雪花走近了说:"你中午不出去了吧?那我回家吃饭了,你看教室啊。"还没等我同意呢,她就飘到门口了,我只看到她油亮的披肩发和浑圆的屁股以及笔直的后腿。

      我匆忙的把午饭吃完,就去她的书桌上找她刚才看的那本书。是一本《平凡的世界》。这是如雷贯耳的一本名著啊!我渴望很久都没有借到的一本书。我立刻就被书里的故事迷住了。贪婪的忘记所有的读了起来。

       刘雪花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的,我真的不知道。她用中指邦,邦,邦的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敲门的节奏。我猛抬头,看到一张白净水嫩的脸,有点大,像满月。她说"天黑了,你不知道吗?不回家啊?"。我才扭头向窗外,真的,太阳已经落了,天边有一层红色的霞光。

         我整理一下思路:也就是说,我在她的座位上看了一下午的书。那么,她是几点回来的?这一下午她在哪里坐着了?我看她的书,那她干嘛了?我是全然不知道吗!

       我慌忙站起来,目光平视,只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我喃喃着:"嗯,对不起,嗯,没经过你同意就看了你的书。"她没有恼怒的意思,平静的说:"回家吧。"

      我像得了释放的囚犯,慌忙的逃离了班级。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都是小说里的情节,我特想知道少平他们哥俩以后的生活会有怎样的改变。

      第二天,我比往常还早走了半个小时,我还听到我妈在身后嘱咐我:别累坏了脑子。

     我到的时候,班里的门依然是开着的。刘雪花自己在那里抄写着什么。她的书桌上,没有了那本厚厚的《平凡的世界》。我有些失落。心想,一定是她不肯再带来了。

      我踱到座位那还没坐下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还要不要看小说了?"我觉得这声音好听极了,比歌声都动听。我连想都没想就说"看,还是那本吗?"我转回身,看到她一脸的疲倦,黑眼珠还是那么黑亮以外,可见有红色的血丝。我想她一定是昨晚熬夜了。但是,我没有问,我接过书,很快就陶醉在那紧张的故事里了。

     当我的肚子咕咕响的时候,我才觉得是真饿了。我看了下时间是下午一点多了。我回头看,刘雪花枕着交叉的双臂在书桌上睡的正香。我想叫她回家吃午饭,又怕惊扰了她的美梦。就没有吱声。我也忍着没吃饭。我怕整出动静她会醒过来。就又去看小说了,幸好那小说太精彩了,很快就忘记吃饭的事了。

       过不了多久,她醒了,有挪动书桌的声响。我回头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我。她的眼睛好明亮啊!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真是好看。我可能是有点看的痴了吧。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把头扭到窗外。

      她没有说话。收拾了一下书包,走到门口的时候说:"走的时候把门锁上"。

     我又看到她曲线玲珑的背影,尤其是那肥硕的臀部。

     两天不到,书就看完了,我还给她的时候。她不在。我偷偷放到她书桌上的。等她回来看到那本书的时候,有力的拿起来叭叭的在书桌上拍打。我心里一蹦一蹦的,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我没有当面道谢呢?还是怎样?

       我也觉得是自己有点歉表达。可是,我真的说不出口。我也没有和女生交流的经验。我几乎不会和女生说话。可能我太笨,可能我太传统,更可能是我太自卑,觉得自己长的又小又丑的,没有和女生沟通的资本。我想没有一个女生会喜欢和我做朋友吧。可是眼前的事,是人家女生真的生气了啊。我也不是死心眼到这个也不知道吧。于是我翻了一下我的书包。有一本新一期的《中学生作文选》。这可是我作文写的好的致命法宝。这是我表哥告诉我爸爸给我在邮局定的期刊。每月一期,我要反复的看里面的每一篇作文。然后,几乎是全部会背下来。尤其是我认为的好的故事都圈定下来,反复的看。我是舍不得给别人看的,它是我自己的精神食粮。

       我拿出来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应该还她的人情。就把杂志丢给她。

      她立刻就安静下来,也和我看小说那样的忘我。

     这下,我也舒服了。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肚子这时候就叫的更响了。我掏出饭盒,一边吃一边想,要不要给她留半盒饭呢?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娇惯的女生是不会吃你的饭的,人家会嫌你脏呢!

     之后,我写了一会儿物理卷子,又做了两个单元的数学习题。觉得今天的题都挺简单的。做的很愉快。

     外面的乡路上不时有马的嘶叫和牛的悲鸣以及车把式的吆喝声。我知道是到了晚归的时候了。

      我起身要走了,侧身偷偷看她。她似乎不知道我的存在。依然低着头,一边看一边在一个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我有点失望,悄悄的走出教室。外面的风好舒爽啊!有淡淡的果香或是秸秆的甜味。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我在书包里又塞了两本《中学生作文选》。我知道刘雪花是喜欢看的。我是准备带给她看的。可是我妈妈告诉我说:天气预报说午后有中雨,让我别去学校了,她也不用给我单独炒一个菜带去午饭了。可是,我一想到刘雪花可能会等着我给她带杂志去呢。就说,我兜里还有两块钱,买点面包垫吧一下就早点回来。我妈也没再搭理我,她得抓紧时间下地掰玉米呢?

     我到学校的时候,刘雪花早到了。她还在写着什么。我就自己去背单词了。

     还不到中午的时候就下起了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云也越来越浓,远处也越来越暗了。看来不会是阵雨啊。

     我想到中午要有吃的,就冒雨跑到学校大墙外一百多米的一个杂货店买吃的。我算计着手里的两元钱。最后买了两角五的麻花两根,一毛五的面包两个,两毛的汽水两瓶,三毛五的干脆面两袋,还剩一毛给了我两块硬糖。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都要两个两个的买,我自己当然是吃不掉这么多的,但是,似乎我是想到了班里还有一个女生的,我也知道下雨了她也回不去家吃午饭的。

       我跑回教室的时候,衣服有些浇湿了,没有很透彻,也感到了凉意。但是食品是包的严实的。

      我打开袋子,放到我和她中间的书桌上。我明明是想说:自己选你的午餐吧。可是,嘴似乎是不听话的。干脆什么也说不定出来。她看着我。也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也没说。

        我忽然想起给她带来的作文选。我从书包里拿出来三本,又塞回去一本。递给她说,这是上两期的。她很高兴的笑了。没有说谢谢。就又低下头写什么去了。

      雨一直没有停,而且还越来越大了,天也更暗了,整个世界似乎都是安静的 。除了落雨的声音。

    她不再写也不再看了,她坐到窗前,看着雨,叹息着,埋怨着。

    我也被她的烦躁影响着不能专心做题了。我索性在一张物理卷子上胡乱的画一棵大树。

        突然,她叫了起来:坏了,值日老师来查班了?

     是的,我透过窗子和雨幕看到一个老师打着雨伞向对面的一栋班级教室走去。我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聪明,对刘雪花说:你蹲到最后一排挨窗户边上那个墙垛子底下,我不回来,你不许站起来啊。

       然后,我就抓起放在讲台的钥匙和锁头冲出门外,看着对面五十米外的老师的身形,找个空挡,把班里的门锁上,我就饶到房后的榆树墙后面躲了起来。

    值班老师一个个班级走过去,检查了一遍。只有另一个初三的班级里有几个学生被赶了出来,消失在雨中,也有一个没有带雨伞的,挤在另一个同学的伞下走远了。那老师走近了,我才看清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和我一个村的,按村邻的叫法是叫大哥的,但是,我没叫过,他挺严肃的一个人。他只是向我班级的门上瞟了一眼,看上着锁呢,就以为是没有人的,就走向下一个房间了。

      等我开了门,进到班级的时候。刘雪花依然在墙角那老实的蹲着。

    我说,起来吧,没事了。

    她伸了一下腰,刚要站起来,就突然坐下了,她表情痛苦的说:哎呀,我的腿蹲麻了。

     我没有管她,就脱了我的外衣,用手拧出水来。头发也湿的往下流水。我找了也不知道谁的一个坐垫就当毛巾擦头上的雨水。听到刘雪花在那边咯咯的笑了, 可能是看到了我的狼狈吧。

    一会,天就真的黑下来了。

    刘雪花,走到和我隔一个过道的位置坐下问:你不回家了?

    我说:怎么回,到我家八里路。

    "那就在这睡啊?"她瞪大了眼睛问我。

     "那还能怎样?"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主意,在这样的雨天。

   "你家离这儿近么?你家里人会来接你吗?"我怯怯的问她。

    "不会!"她回答的很肯定。

    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来就要在这教室里过夜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旁边还有一个女生。这要怎么的度过啊?我心里乱乱的,像窗外的雨声。

    我们就这样趴在课桌上。听自己的心跳和雨声。一会,又听到了咕噜,咕噜肚子饿了的声音。

      我才想起来,我俩都没吃午饭和晚饭呢。

     我问"你饿不饿啊?"

     她"嗯"了一声。

     我说,"你吃点东西吧,我也吃。"

      她没说话,在我的后座上翻找吃的。我们可能真的都饿了。我吃的很快,被麻花噎了,呃,呃的打嗝。她递给我一瓶汽水说"慢点啊!"

       吃完了,我们似乎就有了某种要说点什么的欲望,不然,这漆黑的雨夜,这秋天的有了凉意的夜,该是怎样的难熬啊!

      她说,你有理想吗?

      我说:有啊,就和《平凡的世界》里的少平一样,要考出去,你忘了我们去过的县城吗?我要考到那里去读重点高中,然后,考到更大的城市去念大学。你也要考出去啊!

     她叹了口气说:我是不能上高中的,我的家你不知道,很特殊,我是妈妈的"拖油瓶"。到了新家之后,他们又有了我小弟,他们不会让我上高中的,我要是考上中专就去念,考不上,就回家种地了。

   那你要努力学啊,我似乎在恳求她。

    我知道要努力学,可是我理科真的不会啊,尤其是几何和物理,我好多题都不会做。我几乎要放弃了。怎么办啊?

   我似乎听出她的声音里有些哽咽。我想了一下说,班里的钥匙不是在你这里吗,以后你早到一个小时,我也早到一个小时。你有不会的题,我给你讲。

      嗯,但是,你家离学校那么远,你多辛苦啊?

     没事,我让我爸给我买个自行车,那样就会早到学校了。

     你爸真好!我要是有个好爸爸多好。

   她声音减弱了,似乎是困了,我也困了 。我拿过书包当枕头,躺在并排的三张椅子上,想着未来要去一个大学的美好愿望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挺高了。我扭头看到刘雪花站在窗前的背影。阳光把她充分的包围了,她美好的体型清晰的像靓丽的油画。我在那一刻似乎有种想拥抱她的冲动。我想,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和一个女生过夜。一个没有梦的雨夜。

      她忽然转过身,轻声说:我要回家了,好像是感冒了,难受。钥匙你先拿着。

     说完,她就走了。

    她的腿真长,像长颈鹿,蹭蹭的几步就远了,她的后背好直,马尾辫在跳动着,像黑色的火焰。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心思学习了。这一天过的混混沌沌的。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来,我开始很担心她,是不是病重了?后来就渐渐的忘了这件事,因为班里又有几个爱学习的女生也躲避劳动或真的被家长劝到这儿来复习了。我们就慢慢的也熟识起来。她们会不断的问我题,我也愿意帮她们讲解。我觉得讲题也是一个提高自己的方法。再说,一个人也真的够寂寞的了。

       开学的前一天,刘雪花早早的就来了,我也一如既往地早。教室里只有我和她。我很想问问她这几天为啥没来。但还是忍住了。

       过了一会,她走到我的书桌边,放到我桌子上一本书,我一看,是本《文学概论》。我抬头望她。她不和我对视,扭头出去了。我跟本没看到她的表情。

    那本书我看的稀里糊涂的,那本来是一本大学的教程,天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我揣测她根本就不是想让我看明白,我也看不明白,我想她是有别的含义吧。

      后来,我们就开始默契的都早到学校一个小时。班级里就只有我和她。我们并没有那个雨夜说的要讲解习题。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理科题。我们甚至很少说话。虽然后来她自己和我的后桌一个女生串了座位,我们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但是还是很少说话。我不回头,就不会有交流。而我这样的所谓好学生是没有那么多小动作的。我也开始做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却不得不尽力做完的各科卷子。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期中考试过后就到了冬天,东北农村的冬天没什么特定的日子算作开始,我记得有一个周末老师说,下周一,取消午餐时间,连上七节课就放学了,不用带饭盒了。

     刚开始那几天是不适应的,都是半大孩子,谁不到了点就饿啊?但是,没办法,天黑的早,4点多就黑天了,又没有路灯,你让远道的孩子咋回家啊?所以,大家就带点苞米花,冻豆包的课间充饥一下。我家里条件好点,我妈就给我带几块饼干或是面包。还有我姨姨从哈尔滨给我买的大虾酥糖。我就会故意多带一点,早上一进班里就分一半放在刘雪花的课桌膛里。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没说过谢谢。我也没见过她在课间吃过东西。我想她一定是带回家给她弟弟吃了。我有点不爽。我想她自己吃了该多好啊!

       这天我晚到了半个小时到学校,一进教室就觉得她脸色不太对。往天,虽然她也不说话,但是会用她迷人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直到我走到她的前排坐下。今天,她一直没有抬头看我。

    我放下书包,扭头问:你怎么了。

   没事。她声音很小。

    我转回头,写英语作文。过一会儿,她用一本书拍我的肩。然后,递过来一个三十二开的厚厚塑料皮的笔记本。我刚要打开看,她说:放书包里,回家看,同学快到了。

      我估计她刚才有点生气,是嫌恶我来晚了,如果早来点,可能会和我说点啥吧。

     我放学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看她的笔记本。那里秘密麻麻,工工整整的写满了她的摘抄。都是好句子,好词汇。也有好的段落的。她的字好漂亮,像她的人那么漂亮。字迹也大方的,不像我就写虾咪咪的小字。

    我真的被她下的功夫给震撼住了,这要花多久的时间,才抄录这么多的好句子呢。我觉得她抄的东西都太好了。百分之九十都是我没读过的。我就一口气的读下去。我妈叫我好几次吃饭,我才过去吃,没觉得饿。

    我后来在她的本子里发现一个秘密,就是有二十几页,被她用胶布封起来了。我很是好奇,那里面写的是什么呢?为啥要包起来呢?还那么严实!  人真的奇怪,你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他就越有兴趣知道,我也不例外。

      我找来爸爸的剃须刀片,一点一点的把封起来的东西拆开。我好努力的记得它原来的形状和次序。最后,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没有破坏性的打开了。

    那里不是刘雪花抄录的东西,是她自己写的几封信。好像是情书。虽然没有我爱你或我喜欢你那样的直白,但是,那些梦啊,思念啊,想念啊的话却说了不少。她没有写信头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她写给谁?可能是她自己练笔的也说不定。

    我没功夫看得那么仔细。那似乎是一个女生的小心思。

      我仔细的又给她的秘密按原来的样了封好。觉得没必要封起来吧,多麻烦啊。要是怕人看见,撕掉好了。

      我第二天,还给她的时候,说:你写的真好!

     她瞪大了纯洁,干净,明亮的大眼睛茫然的看我,那意思说:什么写的真好?

    我被她盯的慌了,结巴着说:你的字写的真好,句子也抄的好!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问:你是不是把我封起来的,打开看了。

     我天生也不会撒谎啊,立时无语,一定是红了脸的。

   她又问:是不是看了?

     没有吧?没……有……

    我真的不能承认吧。我像个偷了东西的孩子又想抵赖。

   她眼里,蓄满了泪水,但是,她强忍住没有流下来。

    她提起书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直直的扔到我胸上,又掉在地上。她大步向前走去,在黑板前她停住了,抓起粉笔在黑板正中写下:"永别了!我的……!"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教室。

    我透过窗子,看到她修长的背影在操场的一角消失了,只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

    外面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远近都一片苍茫。

      我木然的坐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她含泪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清晰。似乎她眼里的泪会溢出来,流到我的眼里来。

       陆续有别的同学进来。几个女生麻雀一样的叽喳了起来,当然她们再说黑板上的字。

    "那是谁写的?

      "那是什么意思啊?"

      "谁和谁永别啊?"

      "我的什么啊?没写完,我的小狗啊?"

      "谁也别擦啊,留给老师看看。"

       "这是哪个男生写的,这么大的字啊!"

      我实在不想听她们议论下去。心里乱乱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班里除了我,现在没人知道是谁写的。我走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的擦掉。我很用力,很干净。干净的像没有写过。但是,却印在了我的心里。

        我忍住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

       我不敢回头,我知道后面一定有不少眼睛在看着我。我怕我一回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我也径直走出教室。我沿着刘雪花留下的脚印走在操场上。雪下得更大了。大片的雪花落在脸上,那么轻,那么软,那么静……

    以后,刘雪花没有出现在教室里操场上。

     我依然会早一个小时到班级里。常常对着黑板发呆。你知道我会想起什么。

    我清楚的记得,那应该是春节后开学的第一天,我收到一封信。信封上的字,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刘雪花的字迹。我兴奋还有紧张。我一个人走到学校操场后的废弃土坑里,蹲在那把信打开——

   波,你好!

   我知道是该给你写一封信的时候了,你是不是还生活在自责里?你是不是还想着我回到学校,坐在你的后面和你一起听讲?是不是还想着早到班级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早上?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每时都在想回到课堂回到你的后座:看你积极的发言,听你流利的读课文。看你乌黑的头发,听你课间趴下两分钟就会发出的轻微鼾声。你知道,只要你在我的视线中,我就是幸福的。

      波,你知道吗?我喜欢上你了。你有理想,你有向上的劲头,你谦逊,你安静,你有远大的抱负,你有为了实现目标而做的努力!当然,我也有我的理想。但是,我发现我不能平静我的内心,我想的都是你。

    波,如果不是你发现了笔记本里的秘密,我还会留在你的后座。陪你一直到中考。我知道你一定会考上重点高中。可是我不会,但是我依然会陪你。我只为了陪你,只要看到你就好。

    波,我不怨你,只怨我想的太多。你是个单纯到不懂男女朋友之事的好哥哥。你甚至读不懂我眼里的爱恋。你傻不傻啊?只知道要考你的重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波, 是的!你不懂得女孩的心思。但是我懂你。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我怕会耽误你的学习。我懂你,才要离开你!

    波,不用惦记我,我会在家里复习。我会明年回学校复读。那时你就念高一了。我提前祝贺你上重点高中!

   波,我喜欢的波。先暂时忘了我吧!你好好复习。一定要考上重点。

    波,我们相约夏天见!

                                        一九九三年三月一日

    是的!我亲爱的读者,当你读到这里,和我想的就一样了。我的故事该结束了。它是我青葱岁月的关于爱的启蒙。我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她有着超出她年龄的成熟。她教会我爱的真谛,让我成长!

    后来的事,我在再提几句,我想也是你想知道的:我考上了重点高中,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上了班,结婚生子。她呢,据说真的回去复读了,但是没有考出去。听说她又在复读的那一年和我一个远亲的表弟处了对象,还几次追到我表弟家里,闹的满屯子鸭狗尽知。在后来听说她嫁人了,嫁到哪个村子不太有人知道。前几天,我们初中同学聚会,我还私下问了也在农村生活的一个同学,他说,她精神不太好。我刚要问的仔细些,他就说,你别问了,我也不清楚,反正是精神不太好。  

     我就惴惴不安起来,这几日,心下不宁,想起一些往事。写了以上的文字。但愿他们说的不是她。我希望她拥有美好的生活!快乐着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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