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头发里的爱
图片来源网络
文/爱吃红薯的猫
01
站在我身后的青年理发师拿起剪刀时，犹豫了一下，
“姑娘，确定要剪那么短吗？”
“剪吧。”我坚定地说。
“这么漂亮的长发，剪掉不是太可惜了？”
“没事的，你剪吧。”我淡淡地说。
我闭上眼睛，回想着千景以前长发飘飘时美丽的模样，我的心一阵一阵的疼。
耳边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咔嚓”声，这种声音像刀子一样戳在我的心窝上，一刀下去，血汩汩地往外流，痛到我无法呼吸。
十分钟后。
我睁开眼睛，镜子中那个一头及耳短发身穿黑色大衣的女子，疲倦的双眼，深陷的眼窝，苍白的面孔，但还是难掩她清秀的五官与柔美的轮廓。
付完钱，我戴着棕色大毡帽大步走出了理发店。
迎着三月里的阳光，走在北京繁华的街道上，阳光很暖，但我的心却冷如霜雪，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融化它。
北京城里，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在这个快节奏的大城市，像我和千景这样漂泊的人，不计其数。
08年，我和千景一起来北京时，我才16岁，她才18岁。这一晃，十年过去了。如今我们俩一起开办的绘画工作室也走上了正轨。
我们从小到大都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没有血缘关系，但却亲如姐妹，而千景对我比亲妹妹还要亲。只要手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她都会分一半儿给我，我们俩相互咯咯大笑，在简单又美好的年纪里，我们显得那么稚嫩与单纯。
那时的我们都喜欢画画，每次上美术课时，老师们都夸我们俩有绘画的天赋。也正是因为老师的鼓励与支持，我们姐妹俩才更加坚定了以后要走的绘画之路。
02
走到病房门口时，我停住，深吸了一口气，脱掉帽子，整整衣服后，嘴角立马上扬45度，勾勒出一抹微笑。
一进门，就看到千景紧抿嘴唇，低着头在画板上挥动着铅笔，虽然头发都没有了，但她依然那么秀气美丽。
我轻轻地关上房门。
“千景，我来看你了。”我强拧出笑脸。
“来了呀。我又想了一种新的画法，你看我画的这个古装美女。百惠，你……”千景抬起头时怔住了，惊愕地瞪大眼睛，好像发现新奇物种一样，上下打量着我这只“怪物”。
“干么这样看着我？不认识我了？”
我把手里提的一大袋水果还有装着画纸、颜料的一大袋东西放在桌子上。
“喏，怕上次给你带的不够用，这次又给你带了点，纸、颜料，还有画笔，都在那个白色袋里。”
“头发呢？”
千景质问起我，看样子好像有点生气。
空气立刻凝住了，千景虚弱的喘息声和我均匀的呼吸声时不时地交织在一起。
“我问你，头发呢？你辛辛苦苦留了那么长的头发怎么就剪了？”千景用沙哑的声音再次质问我。
我转过身心疼地看着她，她的眼睛红得很厉害。
“千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瘦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等你好了后，我要陪你一起把短发修成长发。答应我，一定要配合医生治疗，好吗？”
千景低下头，久久没有回答我，我只能听见她虚弱的喘息声，胸部也跟着一起一浮。
03
看着千景光秃秃的头，我又想起了我们刚学画画那段时光。
我和千景都喜欢画画，特别是画长发飘飘的古装美女。
千景说“要不，我们俩把头发都剪到耳根那儿，一起留长发。等头发长到屁股那儿了，我们穿上古装服饰，你把我画下来，我也把你画下来，怎么样？”
我一听感觉挺有意思的，就一口答应了。
结果剪完头发后，看着地方掉的一堆乌黑的头发，我们俩还心疼了一把。
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抱住千景哭了起来。
“千景，我短头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呀？头发长长需要很长时间的。”
千景温柔地抚顺我被风吹凌乱的头发，“傻丫头，哪丑了，我们家惠惠短头发的样子也很美呢！笑起来的样子更美，再哭，就成小丑了。”
她这样一逗我，弄得我哭笑不得。
想到这，我顿了一下，静静地望着千景，“千景，答应我，等你病好了后，我们再一起留长发，再一起画我们喜欢的画，好吗？”
她慢慢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紫。
“不，百惠，你就不要再骗我了。”千景摇摇头。
“那天医生跟你说的话，我躲在门口，全都听见了。”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双唇欲要张开马上又抿住了。
“我最多，最多，只能活一个月。”
瞬间，她的眼神变得空洞，那种空洞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千景咬了咬嘴唇，说：“你就不要再折腾了，再怎么做化疗也没用的，一个月后，我就会死掉。”
我走到床前，轻轻坐下，双手握住她那只仍然拿着铅笔的右手，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千景，你听我说，那医生说的都是假话，他就是想吓唬吓唬我们。你看你现在不是还能好好地画画吗？说不定一个月后，你就能出院了。”
“百惠，你就别再骗自己了，你就接受事实吧，我很快就会死的。”
她说着，用左手扯开病服，衣服从她的肩膀滑落，我立马扭过头，泣不成声。
“你看呀，它们都已经发黑发烂了，我现在摸起来一点知觉都没有，我现在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你说我还能活多久，你说呀？”
千景愤怒地锤打着她的胸，像一个疯子一样。
我立马上前抱住她，
“千景，我求求你了，别这样了，别这样了，你这样，我的心也是会很痛的。”
“我求求你了……”我哭得早已说不出话了。
我紧紧地抱住她，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
04
一个月后，千景还是离开了我。
我从来没有想过，千景有一天会离开我，我也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再次遇见她。
那是一年后的三月阳春里。
我正坐在绘画工作室里，认真地研究着千景那天要给我看的画，她那天的画只画了一半，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把那个古装美人完整的样子给画出来。
一个古装热播电视剧的宣传方，要我给她画一批周边海报，我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把剧中人物的性格完美地融进这种画法里。
正想着，我的秘书小沈打电话来：“惠总，有一个长头发美女指名要见您！”
“她叫什么名字？”
“她没说。”
“她说，您见了，就知道了。”
“嗯嗯，好，就她直接进来吧。”
我放下手中的画笔，整整衣服。
不一会，就听见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当她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立马从凳子跳了起来，张大嘴巴，
“千，千，千景，你，你……”我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了来。
“你好，百惠，我是千景的双胞胎妹妹，我叫千钰。”
“千钰？”
我突然想起了千景临走的那天晚上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找到她了。”我因当时太过伤心，没有留意她说的这句话。
当时在她器官捐献协议书上签字时，好像有这一个叫“千钰”的名字。
“千景的眼角膜就是捐给你了？”
“是的，就是我。”
我捂住嘴巴，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大滴大滴地往下落，落到千景的画上，绽开了一朵朵红色的血花……
—END—
我是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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