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第五天

瓢泼大雨居然也挡不住家长入校咨询，下午一上楼，就见门外侯着一老一少，奶奶还颇有怨气：“我们一点多就来了，等到这会儿！”

“一点多？两点半才上班，要不是下雨，门卫都不会放你进来的。”我没好气地说。

老太太一脸茫然，不知道该问什么，显然是被孙女逼过来的，她看了一眼孙女：你跟老师说。

那孙女看我一眼立刻又低了头，一副被老师吓破胆的样子。

我问：“也是要补录吗？”

女孩点点头。

考多少？

老太太看向孙女，女孩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说：520

你这都不够提档线，没办法补录。回吧，等职高的通知。

“有人说你们这儿没招满，报名就能上。”奶奶倔强地说。

“在这儿报名？谁说的？”

“他们都这么说。”

我不禁失笑，又是网上谣言送过来的，以为报名就能上高中。这冒雨而来，是为了抢名额。真是蠢不可及，以为抢尾货呢？先到先得！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回去好好等你的职高通知，520上不了普高。”

“是了？”老太太狐疑地嘟囔了一句，“那我们看看学校行吗？”

“看吧。”

打发走老太太，我开始电话通知已录取的学生后天报到。刚打了没几个，女孩闪了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

“老师，我看了一下学校，特别想来这儿，开学能不能让我参加一下分班考试？”

“不行，不能借读，违反规定呢。”

“好吧，谢谢老师。”女孩勾着两手，低头出去了。

唉，想来的进不来，不想来的人籍分离占位置。

继续电话通知，打了三遍占线。

“哎，老师好，我来问问我家录取了没有。”

回头一看，进来一高一低两个人。矮个子是家长，长得秃眉秃眼的，手里雨伞滴答着雨水，高个子是儿子，长得眉清目秀，颇为阳光。

“叫什么名字？”

“童昊天”

“我这正给你打呢，打三遍占线，”

“留的我老婆电话，可能在忙吧。”

“后天上午报道，过来对着通知拍个照吧。”

“老师，我想问问咱们这儿有没社团？” 家长问。

“没几个，也没时间活动，考试比较多，学生没精力搞活动。”

“啊呀，那太好了！我家孩子从小都是第一第二名，上了初中当班长，一天到晚帮老师组织活动，结果把自己学习给耽误了。”

“也不能这么说，孩子有组织能力是优点，将来用得上。”

多说了一句，家长来劲了，“我家这脑子可好了，分班一定要进实验班，给咱们学校考个清华浙大。”

“你家考了多少？”

“531”

中考531，高考要上清华！真敢想！我看了一眼家长，想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真愚蠢。结果我看到的是一脸真诚和坚定。

“老师你说他能不能考上？”

“咱先把分班考试准备好，别的以后再说。”

真是醉了！普信蝻。

打完所有电话已经是六点半，最后一天居然延长了工作时间，始料未及。

比起第一天和颜悦色的我，第五天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和同情心。

每天接待几十号人，真是开了眼界。

看你态度好，某些人就缠问不休。清徐的一个家长居然叫开了姐，压着嗓子说“我看你挺好说话，能不能跟你这儿走个后门，给我孩子留个名额？”

他这是想搞人籍分离。你说这事儿绝对不可能，他就以为你要什么好处，然后赖着不走要请你吃饭，真是愚蠢而顽固。

还有三番五次执意要私人电话的，以为有什么内部消息可以拿到，这种人见多了心就烦了，人烦了心就狠了。心狠了就简单了，聪明人多说两句，黏缠人，拉着脸两句话打发走。

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某些官家的服务窗口会看人下菜，“脸难看事难办”了。每天接触同一类人群回答不同的蠢问题，不破口大骂已经算好的了。

没有专门训练，这窗口活儿真不好干，难怪往年都要轮值，我连值五天，已经从微笑脸变成了冰块脸，再多一天，恐怕要青面獠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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