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面具（四）

    伊万的全名是伊万.诺维奇，出生在罗斯公国境内一个贫瘠的小渔村。父母在很年轻时就去世了，什么都没留下，只给伊万留下了三个弟弟妹妹，所以伊万还未成年便已长大。

    伊万知道凭着自己在村里干农活，养活不了弟妹们，父母当年就是这么被饿死的。所以他十三岁便决定外出打工挣钱，什么搬运工，挤奶工，修理工他都做过，每年圣诞节之前，便托人将钱送回家。

    第一年，伊万托人送回了五个便士，却听来人说家乡闹饥荒，大弟弟饿死了；第二年，伊万干得更拼命了，送回了十个便士，却听来人说二弟弟也死了，家里只剩下小妹妹伊娃。

    伊万匆忙赶回了家乡，伊娃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不能再失去她了。回家后却发现妹妹早已不在。听村里几个老人说，妹妹被一队路过的海盗带走了，自此音信全无。

    从那之后，伊万加入了航海团，并偷偷立下了誓言。第一，一定要成为这海上最富有的人，再也不想挨饿，不想穷了。第二，海盗是邪恶的根源，是夺走自己妹妹的人，自己跟他们势不两立。

    二十几年的航海生涯，伊万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财富积累的速度也远远超过年轮。他曾经上过五艘船，无一例外地成为了副船长。直到五年前，伊万驾着马车，在波尔图的葡萄园外，他碰到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红色的短发，褐色的眼睛不大却亮晶晶的，显得灵气逼人。和别的葡萄牙男孩差不多，他全身瘦削，但是却生得长手长脚，只见他灵活地在葡萄架间攀爬跳跃，这让伊万不禁想起，以前去非洲航行时见过的一种长臂猴子。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斯科纳，先生！”

    “你在做什么？这一大片葡萄园是你家的？”

    “我在整理葡萄架，外加驱赶该死的乌鸦，它们总是来偷吃。我家只是这儿的农夫，葡萄园是山姆老爷的，他可是个大人物，据说是领主的娘舅呢。”

    “你……有没有喝过葡萄酒？”

    “没有，我爹说别看葡萄好吃，葡萄酒可难喝了，像猫尿一样。”

    “哈哈，这傻孩子！”伊万从兜子里取出半瓶葡萄酒，啵地一声拔掉塞子，递给斯科纳。“尝尝吧，看看它和你种的葡萄，哪个更美味！”

    斯科纳举起半透明的玻璃酒瓶，鲜红如血的浆液在画着圆弧，一丝淡淡的香气自瓶口冲出来。斯科纳谨慎地呡了一小口，葡萄的香甜溢满口腔，顺着咽喉淌下去。他见伊万笑嘻嘻地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一口大多了，满满的酸裹着丝丝的甜。

    “这就是葡萄酒？”葡萄酒的滋味，瞬间让斯科纳泪流满面，自己记事起便开始种葡萄，却没喝过葡萄酒。这味道恰如生活，你总能在苦涩中找到那一丝丝甜蜜和温暖。

    伊万没料到，半瓶子酒竟然给他喝哭了。

    “斯科纳，跟我走吧！去大海上见识见识，像个男人一样！”

    斯科纳擦了眼泪，“海上有什么？”

    “海上什么奇迹都有，唯独没有平凡！”

    斯科纳眼睛一亮，虽然他干了十几年农活儿，但他毕竟还年轻，他早已经厌倦了这一切，冒险的梦想灼着他的胸口，而伊万的话就是那最后一把火，彻底将他点燃了。

    “我跟您去，但是我要跟父母商量一下。”

    “商量？年轻人，请相信我，他们绝不会同意。即使你再优秀，再渴望出去，他们也只会说些废话。在他们眼里，出海就是冒险，不如一辈子窝在山姆老爷手下，交着高昂的租子妥当。我是过来人，我太了解这些窝囊老人了！”

    伊万的话，像施了魔法一样，它带有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仪，斯科纳只是点点头，便义无反顾地跳上了伊万的马车。

    葡萄园里处处泛着红晕，掺着葡萄的香甜和淡淡的血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