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来生
1
谢茜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穿梭在校园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朝她飞过来的篮球。
“小心!”白慕榭扣住谢茜笙的头,把她护在胸前,抬起另一个胳膊,挡住了这“飞来横祸”。
谢茜笙这才算回过神来,她牵起白慕榭的胳膊,想要检查一下他有没有受伤,没想到白慕榭冷着一张脸,把胳膊抽了回来。
“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白慕榭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动怒了。
“对不起,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最近这是怎么了?课不去上,人也这么没精神。”
谢茜笙往四下看了下,压低声音对白慕榭说:“老师,我最近总是做噩梦,不是梦到被蛇缠身就是梦到被蛇穿肠破肚。”
白慕榭脸色微变,但只是一瞬间,就恢复如常。“你已经逃掉太多课了。我看,这几天你就来我这里补课吧。”
“不行啊,老师!”谢茜笙看起来有些焦急。
“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没有”
“那就过来吧,现在就开始补课。”
谢茜笙跟在白慕榭身后,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刚刚握白慕榭胳膊的那一下,她明确地意识到,他的身上没有温度。准确的说,他的身上没有人的温度!他到底是谁?
2
跟在白慕榭身边补课的这些天,她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噩梦,而且睡眠质量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就像被什么东西守护着一样。如果不是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谢茜笙真想就这样一直待在白慕榭身边。
说来这个白慕榭也真是怪,他补课要求谢茜笙24小时跟在他身边,就连晚上也不许她回家。要说他是个斯文败类吧,他又从未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但他身上的温度,让谢茜笙相信,他也绝对不会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看了看时间,谢茜笙觉得她不能再拖了,她拖得起,但她的家人等不起。想到这,她笑嘻嘻地走到白慕榭跟前,一脸谄媚道:“老师,您看我这课也补的差不多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不想在这待着了?” 白慕榭合上一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书,抬头问。
“这不是觉得太耽误您的时间了嘛!”
“哦,怕耽误我啊!”白慕榭突然紧盯着谢茜笙的眼睛,“你知道什么是蛊吗?”
“什么玩意儿?”
“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因为白慕榭一直盯着谢茜笙的眼睛,所以那一瞬间,白慕榭眼中的失望,怅然都被谢茜笙捕捉到了。谢茜笙更加认定他是一个怪人,但是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心疼。
3
晚上,谢茜笙独自一人拿着手电筒往学校的后山走去。这不是她第一次晚上出门,也不是她第一次来捕蛇。可奇怪的是,这次她一条蛇都没看到,她往草木更密集的地方看了看,据说毒性最猛的蛇都在那边了。她有些踟蹰,但一瞬后,她还是壮着胆子往那边走,毕竟这和家里人的性命休戚相关。
“啊!”此刻和梦中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无数条蛇迅速缠绕住她的腿使她不能前行半步,还有几条蛇想要顺着她的腿去啃噬她的腹部。她想要挣脱,可挣脱换来的是那些蛇更紧的缠绕。她不知道自己的腿已经被蛇咬了多少下,但她知道她今日是必死无疑了,她绝望地放弃了挣扎。
的确,自己因为给家里人治病,手里不知道攥着多少条蛇的命,如今死在蛇手里,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她渐渐的失去了知觉,模糊中,好像有什么人抱住了自己。那个人浑身都是冰冷的,好似刚从地狱里逃出来一般。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那个人的身体都在轻颤。可他的怀抱却让她异常的心安,她就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4
千年前的场景似乎又在白慕榭的眼前重演了一遍,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残忍的。可不同的是,千年前的白慕榭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心爱之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流逝。而千年后的他已经有了极高的修为,他可以救她。饶是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因为紧张和悲痛止不住地打颤。如果再晚来一步,他岂不是又要失去她了 ?
其中一条修为不错的蛇幻化成人形,对不惜耗费自己灵力也要救那个蛇族仇人的白慕榭讲:“大人可是误会了?我等奉蛇族长老之命来取此女性命,此女罪大恶极,手里已经……”
“我不管这些!”因为动了怒,白慕榭的眼睛有一丝猩红,他低头爱怜地抚了抚谢茜笙的头,沉声道:“从今以后,我不许你们再伤她!而我也不会再让她踏入蛇族领地半分。至于她曾经犯的错,我愿用我的修为相抵!”
说完便把谢茜笙护在怀里离开了,留下那些蛇族小辈们面面相觑。用修为来抵吗?那这些年潜心修炼受的罪都白受了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没了谢茜笙,对白慕榭来说才是真正的折磨。他等了她千年,怎舍得再度让她离去。
5
谢茜笙再度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她坐起来低头检查自己腿,发现自己的腿一如往常,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口。
那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吗?可为什么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那种绝望到窒息的感觉,还有那个人冰冷但让人安心的怀抱。
她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摆脱那些杂念,可那些事就像真实发生过一样,任她怎样都忘不掉。可若是真的发生过,她身上怎么没有一丝伤口?
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和那个道士约定的时间了。
说来那个道士也够奇怪的,别人治病救人都是要钱,可他偏偏要那蜕了皮之后的蛇头汤。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还戴着半副面具。这年代,还哪有人会戴这种东西。
不过这道士的药是真的有奇效,连大医院都对家人的病束手无策,这道士的药却能让家人病情好转。照这势头下去,再有一年,家里人的病就能完全好转。只是这次她没有猎到蛇,不知道能不能求到药。
6
出了门,发现白慕榭等在门外。谢茜笙皱了皱眉头,怎么最近哪都有这个白慕榭。
“白老师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等谢茜笙开口,白慕榭就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还是一双冰凉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谢茜笙的疑惑更重了,他到底是谁?
似是看出了她心思,白慕榭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
“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千年前,有个迷了心的道士养起了蛊。所谓蛊,就是把所有毒虫毒蛇养入一个瓮内,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就是蛊。”
“蛊是什么我知道,你给我讲过。接下来呢?”
“那个瓮内的蝎子和蛇到最后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感,都舍不得对对方痛下杀手。但是它们之中必须要死一个,不然那个道士是不会开瓮的。不开瓮,两个就都活不成。最后蛇诈死,骗得道士开瓮。等那道士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蝎子已经咬上了道士的脸。那道士大怒之下一剑劈死了蝎子,他本想折回去把蛇也杀掉,可是他脸上的毒蔓延得太快了,快到他不得不先去处理他的伤口,从而蛇争得了一线生机。你知不知道,那个傻蛇被蝎子骗了!”白慕榭的眼中似有泪光“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活,她恨毒了自己的命被一个臭道士摆布,她想杀了那个道士!她还想让我活下来,而且是堂堂正正,不受任何人摆布的活。可是这个傻女人,她知不知道为蛊者非妖非兽,想入轮回要受够千年的炼狱之苦!”
白慕榭掰过谢茜笙的肩,逼得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了这个男人眼底的哀伤,可明明是他的过往,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难受?难受到想陪他一起流泪。
“谢茜笙?蝎前生?我等了你千年,你苦了千年,我也苦了千年,这次换我来守护你,好不好?”
“白慕榭,你要做什么?”谢茜笙有些慌了,白慕榭讲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故事,如果她没猜错,他心心念念苦等了一千年的人就是自己,而那个道士就是千年前她伤的那个人。
“我要给你报仇!他害得你在无边地狱中受了千年的苦,我要他还回来。”
“你不是给我报仇,你是给她报仇。我只知道他能救我的家人,我不许你伤害他。”
“你这个傻女人,你家人生病不过是因为他在你家人身上中下了蛊。他要你以蛇头汤相偿,不过就是为了让我的族人容不下你。”他轻轻拥住谢茜笙,语气中带着恳求的说道:“你等我,就一会就好。我去帮你寻解药,这样你的家人就有救了。”
尽管她与白慕榭和那个道士都是只有几面之缘,但她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她也拥住了白慕榭,“你去吧,我等你。”
7
“后来呢?”
“她最终没有等到他,他与那狗道士同归于尽了。”说到这,谢茜笙眼里有无尽的伤感。她不知道他为了赎她的罪已经损耗了几百年的修为,再加上救她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灵力。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活,当初那个拥抱就是告别吧!
“老师是因为您的爱人白慕榭先生才一生致力于保护蛇类的吗?”
“一部分吧,另一部分是我想赎掉我心里上的罪恶。”
谢茜笙望着窗外,她在地狱里受的那些磨难,他或许也在经历着。而白慕榭经历过的痛失所爱的相思之苦,此刻也在折磨着她。
白慕榭,但愿来生我们能还清所有的债,无所顾忌的在一起,做一对平平凡凡的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