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感觉
“小时候我是盼望过年的,过年有压岁钱,过年还有肉饭吃。”蒋坤元老师说,过年是一种感觉。
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不过,每年除夕,妈妈都会给我们兄妹压岁钱,五角的或一元的。拿着压岁钱,于我而言,只是一个仪式,没有实际意义。因为我们不能花,等到寒假结束,就要拿出来交学费了。
说起交学费,我自然想起拜年,因为爸妈说学费要靠拜年拿“包喜”(老家方言,指红包)。那时候,我最喜欢到舅舅家去拜年。外公外婆去世早,舅舅和我妈兄妹感情深,对我们晚辈也非常疼爱。每次去舅舅家,表哥就带着我们掼花炮、打扑克,非常热闹。
妈妈有个三叔,我们管他叫”三婆爹爹“。三婆爹爹一个人,住在舅舅老家屋后,隔一条小沟。听妈妈说,三婆爹爹是一名老红军,在部队还当过连长。印象中,他性格古板,原则性强,别说他当过干部,侄子侄女没有沾到光。就连我们去给他拜年,他总是神情严肃,仿佛老革命遇到红小鬼,讲的都是革命家史。
有一年,到三婆爹爹家拜年,我贪玩成性,蹦蹦跳跳,一不小心,打翻了他家竹匾里的豆腐渣饼子,有几枚散落在地。三婆爹爹当即脸色由晴转阴,对我妈妈说,”红莲子(妈妈的小名),下次来不要带这娃来!“为这事,妈妈多次提起,并对三婆爹爹心生埋怨。此后,每次去他家拜年,我也格外小心。呵呵,妈妈还是带着我,大概也是为拿回五角钱的包喜吧。
过年请客吃饭,江南叫留饭,我们老家叫请村子酒。那时候,每家都有一张大方桌,每桌可只坐八位客人。大人被请上座,小孩只能拿小板凳,坐在大人的侧后方”吃捣腰“(大概是要吃菜时,就捣一下大人的腰),”六大碗“依次端上来,大人先拣一筷子给孩子,然后才自己吃。遇到菜份量少的时候,大人就自己不吃,毕竟自己的那份已经给了自家宝贝。
以前每逢过年,老太(方言,指曾祖母)吃酒坐桌子,总要带上我。这件事,直到我工作以后回乡,总有邻居老人提起往事,说我是老太的尾巴。老太上东上西总要kuai(背着的意思)着我,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宝贝重孙弄丢了。
老太经常带着我到老舅爹爹家、姑奶奶家、大伯母家去拜年,有时主家不安排我坐上桌子吃饭,她老人家还要生气,那简直是主家对我们的怠慢似的。后来我渐渐懂事了,就要一碗肉汤泡米饭,吃完了就去玩耍了。当年,这肉汤泡米饭,就是我的美味佳肴,至今难忘。
都说人老了爱回忆过去,那些往事,总能牵出一缕缕清晰的记忆。每每想起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我总会心生感叹。现在日子好了,那些至亲至爱的长辈们,却渐渐地离去了。
过年的感觉,说也说不清。抑或是欣喜,抑或是怀念,不知什么缘故,我的眼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