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 经典桥段
论嘴炮,暂且还没有人能和经历了上千局对喷的我相提并论。
今天学校是少有的不需要上晚自习的日子。和他们在活动室胡闹了一波之后,时间已经不早。山边映着苟延残喘的夕阳余晖,天色也渐渐阴暗下来。本应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我却因此感到一丝萧瑟。
凉风从校服袖里灌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多亏了手中的面包能给我传递温暖。这种阴森的天气不适合散步,还是早早地回公寓吧。
走出校门,我就向回公寓的近路方向走去。
打算迈开步伐的我,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拽着裤腿的劲不大,但却成功吸引到了我的注意力。
正当我准备将这东西甩去的时候,我发现那东西并不是什么地上的枯枝落叶,而是那团毛茸茸——茉莉。
它抱着我的腿,死命的向另一个方向拖拽。眼睛对着我闪烁着,似乎在努力地试图传达什么东西。
不想让我从近道回去,难道另一个方向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只是像猫狗那样的宠物,所有反常的动物行为都值得人们去注意,松鼠也不例外。秉承着这一理念的我,下定决心改变了回家的路线。如果它只是在和我闹着玩的话,也只不过是多走几分钟路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
「带路吧,茉莉。」
它像是听懂了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到了我的前面,朝着那个方向蹦跳几步,便回头看看我,示意让我跟上它,颇有领路人的姿态。
几分钟的路程后,茉莉在一个胡同前停下了脚步。据我所知,这里是个荒凉的小巷子,其中不断传来着空调室外机的轰鸣声。传闻中,这里曾经传出过被消音器极力压住的枪声。不过很明显,现在并没有什么持枪的恐怖存在。
从巷子深处传来的,只有几个人的对话声。
「不是提醒了你那么多次吗,怎么还是把这件事忘了?」
首先听见的声音有些熟悉,一个女生以凶恶的口气在质问着谁。
「不是的!我只是把包忘在了学校而已……」
由比滨猛地抬起头还嘴道,但她的气势立刻就弱了下去。尽管声音越来越小,我还是听出这是葛明奈的声音。先前那个强势果断的她,如今会这般没有底气地和人对话,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喂喂,说好了你要出全资给她买礼物的吧?可别忘了,都是因为你,江枫同学才越来越不理会我们啊,这也是你的目的吧?要你赔偿点钱怎么着也不过分吧?」
另一个女生说着,语气相当咄咄逼人。
「我没有那个意思……」
听到这里,我好像明白了。
这应当是一种典型的校园勒索。把子虚乌有的罪名安在了无辜者身上,以对方的性格弱点为突破口不断施压。在初中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种事情,但从未想到自己会亲身目击一次这样的事,更没想到被卷入其中的是自己的邻居,是那个葛明奈。
我也明白了茉莉带我过来的目的,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去顶着学业的压力打工赚钱。说是自己有想要的东西,不过是这些强盗所相中的东西吧。与同学约好去「看电影」,恐怕也是在这冷清的胡同中吧。
况且,既然茉莉能够知道来向我求助,这种事应当已经发生过不止一遍了。
想着想着,庙会上她试图躲避的几个女生映入脑海,恰好和这两个熟悉的女声一一对应起来——高个子的小辫女生,还有那带着口罩的内扣头发女生。那些自称是同学和朋友的家伙,不过是一直要挟着葛明奈的恶人罢了。
一向懒得处理他人问题的我,听着葛明奈毫无底气的声音,竟然燃起了一股怒气。不考虑什么私人恩怨,最起码,她是少数理解、认可我爱好的人,还是我所认定的副社长。
又或者是因为,我讨厌那种装出来的虚假开心。
「茉莉,躲进我的书包里。」
话毕,茉莉自己爬上了我的背包,拉开拉链自己钻了进去。
我的手心中捏出了一把汗,向那巷子深处走去。
「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说了算吗?」
这大喊大叫的女性已经映入眼帘,从发型上来看,正是当时戴口罩的家伙。手中拿着的是木制棍棒一类的物品,随着自己的喊叫,在葛明奈的面前肆意挥舞着。
葛明奈不再说话,紧紧地蹲在角落里,把头埋进膝间。
「她说没有不算,我说了算。」
我朝着巷子里大喊,手中举起她落下的单肩包。
「不仅如此,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
「诶……你怎么……」
葛明奈吃惊地看着我,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哦?你是庙会上那个……」
另一个高个子的女生皱了皱眉,依旧以轻蔑的语气说道
「就你这小个子,奉劝你还是别来掺和我们姐妹间的事了吧。」
「如果你们对待彼此的方式如果还能算是姐妹,我觉得我们是是父女也不过分。」
论嘴炮,暂且还没有人能和经历了上千局对喷的我相提并论。尽管天色昏暗,我还是能看出她们脸色细微的变化。
本来对我的出现感到惊讶的葛明奈,此时嘴角动了动,似乎是在强忍着笑。
「你还真是找了个好男人护着你啊,葛明奈?」
口罩女的口气有些气急败坏,这正中我的下怀。然而下一个动作——向着葛明奈高举棍棒,让我所有的神经紧绷起来。
毫无疑问,此时的她想拿葛明奈去撒气,以让我失去冷静思考的余地。很快,那粗糙而又危险的棍棒就会直击到葛明奈。
在成为幽灵后的某次过马路时,我凭借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超常的反应力,成功躲过了一辆醉驾的车辆。
借此我发现,以幽灵的体质,可以更加细腻地感知时间。如果要以更加科幻点的说法,那就是——自己可以在毫秒级调整身体的运作,来展现出惊人的反应能力,亦或是爆发力。
通俗点解释,就是反应力很快罢了。
葛明奈看着悬在头顶的凶器,紧紧地抱住了头。
口罩女将棍棒抬起后,用不了几秒就能打在葛明奈的身上。
但很巧,我也用不了几秒,就能在瞬间反应过来,并冲刺到那家伙的面前,用身体挡住那一下。
我冲了过去,伸出了手。
相当坚硬的棍棒与我如同橡皮的皮肤猛烈的碰撞在了一起。木制棍棒上布满了倒刺,用手掌挡住的那一瞬间,剧痛从脑中窜过,感觉得出针刺陷进骨头,好像所有的针牢牢地在自己的皮肤内扎了根。痛楚让脑子发麻,不会损伤的细胞,此刻正向我拼命的传达着他们正处于恐怖之中的信号——痛觉。
「你这家伙怎么会……?」
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口罩女抬起了手,把那棍子抬到头顶,恐怖的倒刺一个个从我手中拔出,然后她加重了挥舞的力度,又向我袭来。
这一次,我用手腕颤抖着接住了那恐怖的东西。在使用过一次后,棍棒倒刺的数量变得更多,也更加锋利。说不出的刺痛感由手臂蔓延到了全身,意识因为痛觉的刺激而变得逐渐模糊。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一种无所谓的痛觉,以此来保持冷静,努力想要保持一个清醒的意识。
「你打算用这么危险的东西攻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生?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姐妹?」
我强忍着痛觉,质问着她。
「我……」
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稍微一用力,我将木棍从不知所措的她手中夺走,握在自己手中,朝着她高举过头顶——就像她刚刚的动作一样。
「那么现在,我也打算用这么危险的东西攻击一个手无寸铁的人。」
「不要……不要过来……」
此时的她失去了重心,向后跌坐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地从巷口匆忙逃走,还不忘推了一把已经看呆的,挡住她路的那个高个子女。
「刚刚还有人说我矮来着?」
另一个家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逃窜,跑向了口罩女离开的方向。
确认她们不会再回来后,我靠着墙,慢慢坐在了地上。
如果我是正常人的话,此时的手掌应该是血液与烂肉组成的一片混乱。火热的刺痛感使我的大脑逐渐麻木,失去了知觉的手无力的垂下,木棍也随之滑落在地上。
「黄瑞同学……你手上的伤?」
葛明奈正想要过来查看我手上的伤势,当然,没有留下任何受伤的痕迹。
「完好如初,可不要小看游戏选手手上积攒的老茧啊。」
我把她的包递给她,同时,还有那块尚存一丝暖意的面包。
「以后走的时候不要这么急了,免得再落下东西。」
她接过东西,却还是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你有很多事想说出来,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
我扶着墙站起身,一摇一晃地走出了这个昏暗的小巷子。对于身体的负荷实在太大,甚至又有了当时住院时的无力感。现在的我只想把所有事物抛到脑后,回到公寓里好好地睡一觉。
人类,果然永远无法和痛觉这种东西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