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品读《红楼梦》第二回02|人不相信桃花源是最大的悲哀

若生于公候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

若生于诗书清贫之家，则为逸士高人；

纵再偶生于溥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

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娼。

这样的人，生在不同的阶层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优和娼在古代主要靠买艺为生的人，而古代歌妓和现在理解不同，过去歌妓需要会琴、棋、诗、画的才艺。

这样的一群人身上有人性的空间，所以在现实伦理的社会里，地位特别的低，但是他们有特别的身份。

这样说很不清楚，下面一段就是举例：

如前代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顾恺之）、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之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幡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

作者在这里列出：为自己活出走真性情的人，完成了他自己。在封建时代，为那些活出自己的人列出了榜样。也许没有正常的考试做官的仕途之路，却活出自己生命的极限。是一群世世代代为自己而活，活出自己的人。

举出古代活出自我的人，觉得生命里面最重要的东西，要自己把握，不能出卖自己。竹林七贤在文化的道统里，留下一些人性的个案，用自己孤独的力量，去对抗整个大的社会。假如像阮籍这样的人活到今天，一定有很多媒体去拍他，报道他。应该也会被黑得很惨。

一个社会如果不能给一些特立独行人的空间，那么这个社会就会越来越走向堕落上去。《红楼梦》的作者非常用心在列这些名字，让我们再次回顾这些人心中的孤独，这种孤独是他们对自己的完成。

我们再回过头来看贾宝玉，他就这样的人，他不过就是对抗父亲贾政让他读书做官这件事情，他就是变成家里的孽障。这样的封建家庭，不能容易孩子走别的路，他的人生只有读《四书五经》考试做官这一条路。

作者在这里留下了一个人性的观点，这个观点从现的角度来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等，他们变成一种人格上的美学，他们用个人非常悲剧的生命，对抗时代和社会的压力。

每个人用自己的方法活出自己，每一个人有自己的人性空间，这些人性空间，彼此并不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