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巷子 ·卷六 | 忧伤篇 （13）
文 / 水木刅 故事简介
情感~迷途
狗拿耗子
1.
三月的S城，早上依旧春寒料峭、寒气逼人，我和李想一路沉默，在一家杭州小笼包子铺吃了早餐，她起身抢着把钱给付了。
我故意找话说道：“我能再点一笼包子吗？”
“好吧，你可真能吃！”她的眼睛透明清澈，起身又给我拿来一笼包子。
我俩又陷入巨大的沉默之中，她安静地坐在那儿，也不知想些什么，两只胳膊支撑起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我有些不敢看她，她见我吃完再次起身付了钱，看我愣坐在那儿，笑着说道：“怎么，再来一笼吗？”
“走吧，从昨天下午就开始逃课，现在老刘肯定在琢磨怎么收拾我呢。”
我跟在她后面，她的脚步放得很慢，我比她还慢，后来她索性不走了，我也只好停下来看着她，她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后悔跟我呆了一晚上了？”
“有点。”我懊恼地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继续说道，“我从没和女孩儿开过房，虽然什么也没干成。”
“我也从没这样过，不过下次你就轻车熟路了！”她的声音带着寒气，仿佛从遥远的北极传来一样。
“走吧，你这个家伙，该去找蕙子了，她肯定也一夜没睡。”她的手伸出来，我紧紧握住，她不提我都忘了蕙子，这种感觉特别不好。
2.
我俩在宿舍楼门口分开，她小跑着上了台阶，正要消失的刹那，竟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此刻我也盯着她，她不太自然地笑着挥了挥手，就是这种有些尴尬的笑容，似阳光穿透雾霾，清风拂过面庞，隔得那么远，我仿佛都能够感知到她心里的想法。
“那是李想吗？”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吓我一大跳，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刘超，他的熊猫眼在黑暗中实在恐怖。
“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我寒暄着跟他打招呼。
“那是李想吗？”他跟复读机一样。
“你丫管得着吗？”我不想搭理他，他这人发疯起来就会究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行为很让人反感，就为这一点去年我揍了他两次。
“算你狠——一会儿我就告诉夏雪去！”他气急败坏地威胁我。
“告诉你妈去都没用，懒得搭理你，滚蛋。”我猛的把他推开，他的胸膛剧烈地颤抖，那是愤怒压制不住的节奏。
“你给我等着，咱俩没完。”刘超又开始恨我了，莫名其妙的。
韩鑫揉着眼睛给我开的门，看到我他似乎很兴奋，瞬间就清醒过来，一直跟着我到洗漱间，我边刷牙还得边听他唠叨，等我刷完牙出来，除了陈然其他人都坐起来了，黑乎乎的宿舍里，这些人裹着被子幽灵一样都盯着我，对此我特别想笑。
袁晓满含泪水地看着我踩着他的床上去，竟然哭出声来了，我没好气地看着韩鑫问道：“他怎么了——不是，我不就踩你床一下吗，至于伤心到落泪？”
“他这人就喜欢伤感，别搭理他，一会儿他就好了。”韩鑫满面春风地说道。
“袁晓，你能把嘴闭上吗，我已经忍了你一夜了，你要是再哼哼唧唧的，别怪我翻脸啊，算他么什么事儿，都干嚎一夜了。”陈然突然对袁晓怒吼，看的我一愣一愣的。
“这是种病，得治！”听我这样一说，他哭的更加厉害了，陈然费力地睁开眼朝下瞅了一眼，又转过身面墙而睡，他这人真自私，一点都不关心同学。
“这个有点困难，对于一个痤疮满脸，经常会拿着镜子顾影自怜的人，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挑战。”韩鑫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手扒着床铺的铁质护栏，感觉想要薅掉一块儿铁来一般。
“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睡吧！”我温柔地对韩鑫说道。
“我不困。”
“你们也不困吗？”看着这群沉默不语的看客我就来气，他们都得了失心疯一样，半夜梦游一般竟全直愣愣坐了起来。
3.
“哼，韩鑫你告诉他，看他还能安然入睡吗？”陆羽幸灾乐祸地说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了吗？”
“我干不成班长了！”袁晓又开始哭出声来，韩鑫很腻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跳到床上，裹在被子里冷笑不止。
“就为这点破事儿也至于哭成这样，也不嫌丢人，再说你不是早就被老刘给撸了吗？”我鄙视袁晓一番又奇怪地问道：“不是，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困了，你们愿意坐到天亮你们就坐吧，这世道究竟怎么了，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大好的时光不用来好好睡觉，竟然都发疯地裹着被子打坐，你们不会商量好要集体出家吧？”
“哦，对了，现在出家也不容易，最低也得本科学历，你们可都要认真努力的读书啊，不然会耽误你们的修行的，这样就是一种罪过了，尤其是陆羽，你丫别惦记杨琳了，出家人首要任务就是戒色。”我饱含情意地胡乱说了一通，便躺下来准备睡觉。
“你听梁衡说的是人话吗？”陆羽不满地骂道。
“别生气，出家人五蕴皆空，看来你修行还是不够，再说我们这样坐着其实就是为了看他笑话，他骂我们也没关系。”韩鑫满不在乎地解释一番。
“我睡了，你们好好看吧，谁人背后无人说，你笑笑我，我笑笑你，半斤八两。”
我用脚狠狠在床上踹了两下，袁晓站起来满脸泪痕地看着我，我警告他说道：“滚外面哭去，别影响我睡觉。”他竟然真的跑出去了，看来是真的受伤了，因为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真不值得。
宿舍重回寂静之中，一瞬间我就陷入深度睡眠的状态里，这两天把我折腾坏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4.
等我醒来时天已大亮，这一瞬间我有种错觉，竟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恍惚了几秒钟才意识到睡过头了，我着急下床，一不小心便踩到袁晓肚子上了，都市他发出极其凄惨的叫声，狠狠吓了我一跳，我有些不满地看着他，他的眼睛红的像一只兔子，很是惹人发笑。
“还是你够意思，陪着哥们儿一起逃课。”我在他身边坐下来，很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沉默不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了，别哭了，干不成班长也不能堕落阿。”我匆匆洗漱一番准备上课去，袁晓傻子一样无动于衷，我没好气踢了他一脚，他终于发出声音来。
“现在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这让我感到很恶心。”
“走吧——还愣在这儿干嘛？”我催促道。
“你去吧，不要管我。”他女人一样歪倒在床上，我都要吐出来了。
“谁他么乐意管你，爱去不去，死了才好。”我冲他床上又踢了一脚，他立刻吓得蹦起来，头撞到上铺的床板，又不自觉地呻吟起来。
出了宿舍大楼，温暖的阳光千丝万缕棉絮一般洒在身上，醉人的春风拂面，带着冬日最后一点微薄的寒冷，春天终究是要到了，再过不久，柳枝就要丝丝缕缕抽出新芽，石拱桥下的溪水亦将活泛起来，也不知这个冬天会冻死多少条金鱼。
忽然我想起去年夏天我给夏雪捉鱼的事儿了，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她兴奋异常地端着盆子往宿舍里走，脸上带着极为满足的笑容，纯真的让人心动。
那个午后，她提着一袋鱼食风铃一般的声音重回耳畔：“你看，我们去买了虾粉！”李想和杨琳都在旁边看着她笑，裙摆随风微动，她犹如一个精灵，笑起来可以净化心灵……
5.
“你起来啦？”我正在发呆，韩鑫的话让我醒了过来。
“现在第二节课下课了吗，怎么人那么多？”我很自然地拿起韩鑫手里的早餐，他只顾着跟我说话，没提防我来这一手。
“卧槽，那是我的午餐。”
“别装了，给哥们儿带早餐还不好意思，你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吃边走，韩鑫在后面追我，一副心焦难耐的模样。
“你把午餐还给我。”
“你能不能活的洒脱点，关心哥们儿还来这套，我又不笑话你！”
“你给我闭嘴，现在就给我买饭去，立刻，必须！”他抓住我不放，我把最后一个鸡蛋吃掉，他几乎都快要哭了。
“你怎么了？”
“好——好——”他连说了两个好，我都有些感动了。
我安慰其不要如此激动，他却根本不听，情绪失控地吼道：“你丫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没睡醒那？”
“走吧，上课去！”
“上个毛线的课，都他么下课了！”韩鑫气愤地说道，我俩此时正走到食堂门口，里面人潮涌动，蝗虫一般的学生进进出出，有的正奋力往里面挤，有的则打着饱嗝地往外走，嘴上油光光的也不擦一下，一点都不讲究卫生。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韩鑫，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道：“对不起，让你破费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必须得请我吃一顿。”韩鑫扯着胳膊拉我去食堂，我很不情愿地跟着他进去，正好蕙子出来了，看到她我有些紧张，昨晚她肯定没睡好，眼睛都有些肿了。
“蕙子你好！”韩鑫先我开口说话，我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好。”我们仨下了台阶，韩鑫没再提午餐的事儿，跟着我俩，也不知想要干什么。
“我不好——”韩鑫冷不丁这样一说，蕙子立刻疑惑地看着他，他手指着我说道：“他把我午餐都给吃了，我都要饿晕了。”听他这样说，蕙子立刻把手中的东西都塞给了他，韩鑫很不要脸地接了过去，心满意足地拍着我肩膀说道：“你俩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是，你丫真不要脸，那是蕙子中午的——”
“懒得理你，你就等着挨训吧，死到临头了还后知后觉，哎，真为你感到悲哀，从现在起，就好自为之吧。”韩鑫很潇洒地转身离开，我又陷入到无边无际的紧张之中。
6.
“昨晚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我俩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她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我爸去北京了，昨天他带我逃课去了。”
“阿——”
“这次他去北京要很长时间，所以就——”
“李想昨晚也没回来，我特别着急，也找不到你，后来问了韩佳倩，她说你俩在一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爸就是跟她爸妈一起去的北京，所以她也去机场送行了。”我小心解释道。
“哦！”她的语气有些失落，我急忙安慰道：“他先去北京安顿好一切，等着咱俩明年过去。”
“叔叔人真的特别好！”她的脸上带出极为罕见的依恋神色，看的我心里很不落忍。
“得了吧，平时他可没少折磨我，说出来你都不信。”我跟蕙子仔细描述几段我爸教训我的场景，她的眼睛却没有显现出我意料之中的神色。
“那天他送我回家，一直拉着我的手，黑夜里我感觉特别踏实，当时我特想喊他一声‘爸爸’！”蕙子的话让我心惊肉跳的。
“蕙子——”
“我想我爸了，昨天晚上特别想他。”
“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也挺难受的。”
“梁衡，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会，前提是你不能再哭啦！”我抹了抹她的眼泪，她立刻忍着不让泪水下来，但终究还是没忍住。
“我不哭了。”她笑着看着我，脸上泪痕犹在，这一瞬间阳光在她脸上也变得异常柔和安静。
7.
“我饿了！”我转移话题道，她偷笑了一下，从羽绒服兜里掏出两个鸡蛋，在我诧异的目光中塞到我手上，暖呼呼的，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它挺暖和的，我就把它放在兜里暖手了。”
“这鸡蛋可真是来之不易，看到韩鑫刚才那如狼似虎的样子没，恨不得连鸡毛都吃下去。”
“韩鑫确实挺好吃的。”蕙子认真思考了一番，竟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好吧，改天当他面再这样说一遍。”
“啊——”
“他肯定会崩溃掉。”我笑着摸摸她的头，乖巧的模样惹人心疼。
“梁衡，你给我住手！”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我一跳，蕙子愣了一下又笑起来了，韩佳倩正在不远处，憋哥在她旁边很局促地看着我，我觉得他有些不正常，只好和蕙子走过去。
蕙子拉着韩佳倩胳膊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憋哥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真巧，这里都能见到你。”憋了半天憋哥竟冒出这样一句。
“你脑子没病吧，这里是学校，不是，韩佳倩，你哥又怎么了？”
“昨晚这个混蛋和李想在一起吧？”韩佳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蕙子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你哥傻了吧，就是得了相思病也不至于这样啊？”我看着憋哥故意说道，可惜韩佳倩这丫头简直油盐不进，根本不正面搭理我。
“别跟这家伙了，甩了他咱俩一起过，真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人。”蕙子小脸通红，头摇着不停。
“请你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憋哥鼓足勇气对我吼道。
“卧槽，脾气见长了，还钱还钱，少一分都不行。”
“现在我是班长，你是我的手下！”
“老天瞎眼了吗，让你干班长，怪不得袁晓哭了一晚上？”
“是你们宿舍全力支持我的。”
“我呸，你也知道我们宿舍支持你的啊，知道我为你当上这个班长付出多大的努力吗？”
“别给我提这个，昨天投票你丫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忘恩负义，你仔细想想袁晓是如何失去人心的，是不是看我不惯警告我，然后陆羽、韩鑫顺势而为，结果全班揭竿起义你才有的今天，赤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你倒好，才一天就开始威胁我！”
8.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很不明白，怎么什么破事儿都能和你扯上关系！”憋哥不满地说道。
“怎么，你害怕了？”
“我怕什么，真是笑话。”
“你就不怕我再来一次！”
“你少来。”他把我拉到一边，警告我胡来的话他就不让我见韩佳倩，我不在意地说道：“不见就不见，反正她也不想看到我。”
“怎么会——我妹经常念叨你？”
“得了吧，从刚才到现在，你看她正眼看过我吗？”
“她那是装的，我可以发誓。”憋哥如此保证让我心里窃喜，我很大气地让他请我吃一个月的鸡蛋然后钱就不要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反正无论怎么也吃不了两百块，这样算起来他还是赚了。
我俩挥手和她俩告别，憋哥忧心忡忡地说道：“兄弟，你摊上大事儿了！”
“怎么了？”
“我就佩服你这点，什么事儿都云淡风轻满不在乎。”
“拉倒吧，我连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害的哪门子怕！”
“你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真粗俗，注意素质阿。”憋哥顿了顿，幸灾乐祸地说道，“昨天老刘上课发现你不在——”
“就因为这个，多大点事儿！”我满不在乎地说道。
“是，你也不是第一次逃课，问题是李想也逃课了，你俩一个晚上都没看到，有人说你俩在外面鬼混了一夜，老刘知道了非常愤怒，他准备拿你开刀。”
“不是，他怎么知道的？”
“昨天他在你们宿舍守了大半夜，后来还报了警，现在你也是登记在案的人了。”
“卧槽，你丫别忽悠我，至于吗还报警，骗谁呢，我才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我告诉你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对了，老刘还往你家里打了电话！”憋哥拍了拍我肩膀。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有些紧张。
“我真的很同情你，发自肺腑地同情。”虽然他这样说，但脸上却一直挂着猥琐的笑容。
“警察真的来了？”
“绝对亲眼所见，当时差点没把哥们儿给吓死。”
“拉倒吧，你丫那是吓得吗，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无聊的看客，鲁迅笔下的那种人写的就是你。”
“反正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悠着点，下午准备挨训吧，整不好还得去趟派出所。”
“我是不是快要出名了？”
“现在你已经名声在外，以后肯定会为名所累。”
“都是些虚名，不用这么崇拜地盯着我。”
“你丫什么眼神，现在我这身份还用崇拜谁吗，我是在担心你。”
“谢谢，现在我才发现你对我是真好，哎！也不枉我对你妹妹的一片深情。”
“滚蛋，你丫一聊天就来劲，看陈然不砍死你。”憋哥气愤地说道。
“我又没得罪他，关他鸟事？”
“得了吧，你跟李想鬼混彻夜不归，陈然能轻饶了你，哈哈，现在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四面楚歌的惨样了，哈哈哈，我真的已经等不急了！”
“幸灾乐祸，你最好小心点，哪天警察真来了把你给逮住。”
“我怎么会，真是开玩笑。”
“好了，你和大米粥到底怎样了，你那只大熊现在天天被你压在身下也送不出去，听韩佳倩说，算了，不说了，太下流了。”
“她——她说什么了？”憋哥紧张地问道。
“她很困惑地问我那只熊肚子上怎么会有一个洞？”
“这怎么了？”憋哥脸色有些异常，他的话一下子变得很无力。
“你是不是把熊当成大米粥了，卧槽，真无法想象，简直太猥琐了。”
“梁衡你——”
“我怎么了我，现在不要和我说话，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好好反思一下你干的下流事儿，想通了再找我谈话。”
“你——你别到处胡说败坏我的名誉，不然我跟你没完。”憋哥在背后怒吼道。
我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现在我无法顾及他的感受，心里陡然涌现一股极为紧张的幻觉，我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怎样，只是无缘无故李想被扯进来了，这让我很不得劲，此刻我想立刻找她商量个对策，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越想越想叹气，身上冷不丁地竟打了一个哆嗦，白晃晃的阳光让我毛骨悚然，这样一琢磨，日子便越发难过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