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的前半生
那一年春天来得有点晚,二月的清晨还让人觉得有点寒凉,在农家人的后院子旁搭建的一个草棚里出生了一名女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啼哭声,产妇抹着眼泪说了一句:“哎!是一个苦命的女娃”。
屋子里只有一个产婆陪着产妇,产妇的男人也不在身旁。产妇看着怀里哇哇直哭的女婴,忍不住直流眼泪,产婆扯着大嗓子说:“忍着点,不要掉眼泪,会撂下病根的。”这名女婴就是阿桂,她出生在一个贫穷家庭,父亲是一个大男人主义特别重的男人,也特别的重男轻女,标准的大男子主义。母亲还好,是一名善良的妇女。
那是新中国解放初期,赶上大生产,生了一名女婴,阿桂注定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阿桂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从出生开始就定了一门娃娃亲,所以,阿桂以后的日子就是要帮哥哥多做工分,娶老婆。
阿桂的父亲从知道阿桂是女娃,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阿桂也感觉到父亲的鄙视,总是离父亲远远的,不敢靠近。可能女娃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母亲表面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但背地里还是对阿桂多一份疼爱的。
都说上帝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阿桂的父亲平时不怎么在家,阿桂和母亲相处的时间相对比较长些,这给阿桂心灵深处多少也是一种安慰。母亲总说阿桂和自己一样,不受家里人待见,这些话儿都是和阿桂两个人的时候母亲悄悄地告诉阿桂的,两个有着相同之处的人待在一起,有着莫名的亲切感和温暖。
那时候,家里仅养着的一只鸡,生的蛋都是给哥哥加营养的,而每次妈妈都不会煎鸡蛋,总会把鸡蛋煎碎了,然后总能留一些碎末给阿桂碗里呢。
阿桂从六岁起就开始做家务,大人们都要上早工的,母亲上工之前也会把阿桂叫醒,然后阿桂就开始一天的忙碌。做饭,洗衣服,帮母亲剁猪草。别看阿桂是女孩子,手脚灵巧得很,只要看过一遍母亲干活的动作就会。这给母亲也带来些许的帮助。
阿桂从小就知道看别人的眼色生活的,外表柔弱的身体里藏着一颗永不认输的倔强的心。她默不作声,只干活,话不多,除非和母亲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给母亲唱好听的歌儿。母女俩相处得非常融洽。
母亲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随着时代变迁,家里的条件也稍微好一点了,但阿桂依然是不受父亲疼爱的孩子,因为弟弟活泼,妹妹可爱,而阿桂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她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冷落,她自己的骨子里不也愿意去讨好那个一出生就嫌弃她的父亲。
渐渐地,阿桂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哥哥也成家了,父亲也给阿桂定下一门亲,男方家里的父母特别喜欢阿桂,此时的阿桂爱表演节目,扭秧歌,唱红歌,背毛主席语录,她都行,唯一可惜的就是父亲没有让她去读一天书。
有一天,阿桂在台上表演节目,突然有人来告诉她,她的未婚夫要走了,参加了征兵就要出发了,当阿桂赶到时,未婚夫已经出发了,没有给阿桂留下一句话。
以后的日子,阿桂就在家里帮家里干农活挣钱养家,哥哥已经有两个小孩了,都是阿桂帮带着,妹妹也有了婆家出嫁了。阿桂还在等待她的未婚夫,直至有一天,未婚夫家来说他们不能成亲家,原因是阿桂的父亲曾经被国民党抓去帮忙抬过担架,身份成分不一样不可以成亲。
就这样阿桂再一次被嫌弃,当然不是个人的原因,是那时候的大背景,听阿桂说,那家人和哥哥一家还是相处得很好的,以结拜兄弟相处。那个曾经以为是阿桂的婆婆把眼睛都哭瞎了,舍不得阿桂,定亲给的银项圈和做衣服的布料都没有来要回去呢。从后来阿桂的陈述里没有一丝的抱怨,只说是自己的命不好。
后来经过阿桂的嫂嫂的娘家人帮阿桂谈了一门亲,据说本来是说给那个男人的外甥的呢,那个年代,舅舅和外甥一样大的不奇怪。那个男人家里姐妹兄弟八个,他是老幺,就这样阿桂就嫁给了那家里最小的孩子老八。
老八外貌长得算是英俊,也读过几年书,那家祖上是平下中农,以前家境还不算贫困。只因红卫兵抄家,把家里的书和仅有的四块留着那男人结婚的大洋抄走了。听说,书是藏在锅底下的灶炕里的呢,银元是藏在水缸里的,本来都是乡里乡亲的人,都要走了,谁料有个积极分子多了一嘴要看灶炕和水缸,真是让人恨得直痒痒的人啊。
都说家贫百事哀,阿桂嫁到这家里,由于其他的弟兄都分开过了,阿桂也就被公公婆婆分开生活了,分家也就是分的阿桂。男人还是照样可以去母亲家里吃饭,婆婆说了,她儿子是家里最小的,从小被宠着长大的,不能挨饿,但儿媳不一样,儿媳饿不饿与她们没关系。
刚开始,连灶台都没有,婆婆在外面烧火,阿桂在里面烧火,那时候的柴火都是紧张得很,外面一生火,里面都串烟的那种情况,把阿桂呛得直咳嗽。
实在没办法在一起生活了,阿桂就自己跑去集体社上借了碎砖给自家切了一个灶台,从此不再受婆婆的欺负,都说媳妇生活的好不好取决于你自己的男人对你的态度。自家的男人也不知道对老婆知冷疼热的,反正他饿了,会跑到自己父母哪里吃一口,但从不知道给阿桂带上一口热饭。公公婆婆也省了操那份闲心。
有一天,身怀六甲的阿桂煮了一锅玉米参着小米的粥,那米是从娘家带来的,是阿桂的母亲偷偷的抓了几把藏在衣服里给带着的,知道阿桂怀孕期间也没什么营养,阿桂的娘家种的是水稻,阿桂家的土质是沙土,只适合种玉米。
都煮好的呢,突然肚子不舒服,阿桂就自己一个上床躺着想休息一下,这被婆婆看见了,心里很是不舒服就告诉了自家男人,那暴脾气的男人回来就没给阿桂好脸色,非拉着阿桂起床,阿桂当时的肚子已经有动静要生了,两个人还拉扯着,气得阿桂一怒之下把一盆煮好的粥全部倒了,隔了一个多小时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是一名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