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碎片

他在窗口踱步来踱步去，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两部电话，一个是国防部内线，另一部则是专供与长官通话1号专线。

他在等着其中一部响，看他时不时抬起手看腕上的表时的焦急神色便可知道，他是在等上级的电话。说的更明白些，在等着一个有权利决定他和那些人生死的电话。

可是，沉默，笼罩着黑色的夜晚。

窗外的天空像是被人用刷了黑漆的油布包的死死的，闷的人透不过气。门口小兵豆子大的汗珠砸在地上啪啪作响，却没有一个人敢擦。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就像一把开了刃的尖刀一样悬在自己的头顶。如果不得到解决，别说是汗珠砸在地上发出响声不能擦，就算是瞪圆的满是血丝的眼睛滴出来血把国防部地板砸出个洞来也没人敢动。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今夜无风，连树叶也一动不动。整个国防部大楼都只能听到他踱步的声音。

“哒、哒、哒！”短促而急切，渐渐失去了方寸。

“陈副将，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派出去的人有回复吗？”

“报告将军，还没有。”

他心头涌上了一阵不详的预感，这次的行动怕是要失败了。可是他不能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于是他挥了挥手给正在等命令的手下“知道了，继续去调查。”

“是。”

“叮铃铃——！！”

陈副将刚退下，办公室的电话铃就响了。

他腾的一下转头看过来，死死的盯着一件好像又可怕又可爱的东西。可是分辨一秒钟，就发现并不是自己等的那一部。

他稳了稳神，整理了一下领子和衣角，特意等电话铃声响了五下之后，才有条不紊的走过去接。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会保持作为一名军人的体面和志气。

“喂。”

“是罗将军吗？！”那边爆炸一般紧迫的声音在罗将军耳边响起。

他皱皱眉，将话筒离开耳朵远一点，顿了一下，说，“我是罗可辅，请说。”

“罗将军！国防部到底什么时候出兵镇压学生起义！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粮食局的大门就要被他们踏平了！”

“我也在等上峰电话，请稍安勿躁，尽量维持局面，等我传达新的命令。”说完，不等那边无休无止的抱怨，他便挂掉了电话。

沉默，又是沉默。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空气再一次凝结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也知道所有学生、民众现在的处境。他很想做些什么，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想到了三天前，在后海边上，也是这样的漆黑的夜里，不同的是那一夜有风，风吹了一刻钟便下了倾盆大雨。那晚有个人对他说，“等待，隐忍，是值得的。不要认为自己错了，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你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不是靠你一个人就能救的了的。”

“那我，该怎么说服自己。”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做的事，相信不远处就会实现的那个最高的目标。为了永恒的胜利，牺牲一些自己的荣誉感，又有什么。你要相信，无论夜有多黑，白日总会到来。”

白日总会到来。

“叮铃铃铃！！”

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他看向那个等了一夜的电话，嘴角喂喂上扬。白日，真的来了！

“喂！我是罗可辅，您请讲——是。是。好的，我马上落实。您放心，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不到一分钟，事情便已交代了清楚。

“陈副将。”

“在。”

“窗子关一下吧，起风了。”

陈副将看看风平浪静的外面，疑惑的说，“没有吧，将军。外面安静的很。”

是啊，现在很安静。只是山雨欲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