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刺第十五章:李雪花的惯用技俩
第十五章:李雪花的惯用技俩
四月十五号,杨善接到拖东医院行政人员的电话,通知他们十六号上午到医院门诊楼行政办公室,请耳鼻喉科专家来给他们进行解释。
十五号傍晚,刚下了手术的刘迎军坐在住院部办公室的电脑前,看着从门诊部传来的影像,叹了口气。秦冰正好来换班,今夜又是他值班。他看到刘主任还坐在办公室里,便问道:“刘主任,怎么还不回家休息休息?您不是刚下了一台手术吗?”
刘迎军叹了叹:“门诊部又出事故了。”
“怎么回事?”秦冰拉了旁边的椅子,坐到刘迎军身旁,往显示屏的影像上看去。
“这次祸害了一个女大学生。人家四月一号好好的双耳,可能就是有点轻微耳鸣,王朝广给她打了双耳穿刺做了各种理疗,然后第二天双耳就出现巨大的高音蝉鸣音,还伴随头晕头痛等症状。”刘迎军叹了口气,“估计是激素激发的,这样恐怕损伤了神经,很难恢复啊,不知道这次怎么办。”
“五年前不是也有个女大学生好好的双耳叫王朝广给打了穿刺,然后出现这种情况吗?”
“是啊,上次是那女孩一个人过来,王主任给王朝广打掩护,叫了李胜迪过来,把人家给忽悠走了,这次出事这个姑娘,院里叫我去给人家一家人做做医学解释。”
秦冰有些不平,“王朝广这样的祸害,真不明白院里为什么还要留着,就是因为他坑人钱财赚钱多吗?他到底知不知道院里耳鼻喉科这些年的声誉净叫他败坏完了?”
刘迎军拍了拍秦冰的肩膀:“小秦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和我当初差不多。”
“主任,您现在也是,依然有着年轻的心,正义的心。”
“我啊,不比当年了,有时候,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话语出来。在这个科室里待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有时候真的是很孤独。”
“我知道,主任。”秦冰低下了头,其实我也很孤独,孤独到有时候想离开。
“好在,这几年有你陪着,咱俩可以作作伴。”刘迎军扒了扒口罩,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笑容来。秦冰也跟着笑了。陆沐清在外间的护士台听见这一幕,心里有点酸,欸,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四月十六号上午,杨善夫妇带着女儿提早到了拖东医院门诊楼四楼的行政办公室,一位叫作李雪花的长发主任护师接待了他们。
李雪花是拖东医院门诊部的行政主任,表面看上去是负责处理门诊部行政问题和解决门诊部事故问题,其实背地里真正的工作任务就是替门诊部各个外包科室里的那些个黑心医贩善后,把出事之后所有责任都往受害者身上推卸。李雪花从事行政事务多年,在门诊部行政主任这一职位上也是游刃有余的老手了。乌黑的长发,秀丽的外表,精致的妆容,干练的言行,厉害的手段,再披上纯白无暇的大褂,人模人样,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究竟有多肮脏,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李雪花一上来就开启了跟杨雪陌聊天的模式,问问杨雪陌这,问问杨雪陌那。杨雪陌着急了,她想不明白自己被王朝广治出事、而且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跟自己的学业、家庭、生活经历有什么关系,值得李雪花这样深究。
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正题,杨雪陌就直接转换话题,指责拖东医院外包科室的问题。李雪花看着她焦急的神情,悠悠道:“有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及时处理问题,所以不要出现这种很焦虑的感觉,这个——”杨雪陌打断李雪花:“我知道啊,可是您想想从四月二号到现在两个星期了,一直巨大的耳鸣声音。”
李雪花也打断了杨雪陌的话语:“啊,两个星期嘛,耳鸣这个问题的解决本身也是很慢性的。”
杨雪陌接着方才的解释:“我本来不需要穿刺,他让我穿刺之后我就变成这样了。”
李月如连忙插话:“那不是穿刺造成的,穿刺没事的。”
杨雪陌十分肯定地回道:“就是穿刺!绝对是,我可以以全家性命保证!”可是她不知道怎样用医学话语去解释她原本的检查没有毛病,去解释王朝广进行种种治疗和理疗是错误的,她傻傻地还以为她自己耳朵里面真有什么积液分泌物、那个什么值不达标,她也不知道怎样用医学术语表达为什么鼓膜内陷不是病,她不知道他们给她打了激素,她更加不知道激素会对一些人产生多么可怕的后果。她只能说:“我问了其他医院的医生都说我之前根本不用做治疗。”
李雪花微微一笑,成竹在胸,问林海萍母女都去了哪些医院。林海萍回说:“三院、二院、新区医院、市中医院。”
李雪花继续微笑。职业性的笑容,惯常使用的聊天技俩都是欺骗受害者的方式。“那些医生说怎么治疗?”
林海萍母女回道:“现在医生都没办法了,穿刺打成这样,没有药物可以抑制,没有用了。”
杨雪陌非常绝望:“穿刺之后,双耳耳道里面传出巨大的蝉鸣音,还有水管道上水的声音。”
李雪花开始展现作为职业女性温柔的魅力,让承包医院利益链条的受害者们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继续被忽悠被欺骗,这是洛邑市拖东医院从黑心医贩到黑心行政再到黑心董事们早已练就的本领,如同千年狐妖,勾心摄魂,万年王八,不动声色。“乖乖你别纠结,你现在满脑子是不是都想着他那个穿刺给我打坏了?”
杨雪陌打断李雪花:“不是我满脑子想着,而是就是穿刺之后变成这样了。”
李雪花摇摇头,看看自己细嫩的双手和指头上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再看看杨雪陌,笑着说:“这个等会咱们专家来了给你解释解释,生理解剖上的东西。大学生肯定能够听明白。”
杨雪陌说:“我导师知道情况之后,她帮我联系了两位武汉中南医院耳鼻喉科专家,他们说大部分人是没事但是不排除引发并发症。”
李雪花继续笑言:“首先,穿刺是常规操作,不过可能,就像你说的,大部分人没事,也有些人会出现点情况。”
杨雪陌难过极了,那是生命里歇斯底里的绝望,因为她能感知得到头脑神经和血管一旦出现这样严重的情况,复原从前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本来可以不发生的啊!其他医生都说了我的耳朵根本不需要做穿刺。”
李雪花不假思索,替院中黑医开脱的口技早就不在话下,这些年来这些话语她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于是她照常解释道:“我们医院的医生他肯定是一步一步做检查,按照他的行医思路,按照诊疗规范,相信他千方百计想给你治病,肯定不会是你没事,完了他非要给你穿刺一下。过度给你做这些,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李雪花的这句话倒是一语中的,点明了王朝广的本质。道理很简单,把所有正常的检查结果说得种种有病,然后进行治疗,这样就有了检查费和治疗费,把人治出毛病之后就需要给人继续治疗,这样就有了理疗费和后续治疗费。普天之下,唯有黑医,可以做到这样不费吹灰之力还能进账如流水,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好好的人给治出毛病再继续给人理疗治疗,还可以永远逍遥法外,因为医师资格证就是他们作为魔鬼荼毒人间的护身符,还可以永远身披白大褂,恬不知耻地号称自己是白衣天使,真是能把真正的白衣天使给活活气死。高举白衣天使的旗帜,做出的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卑劣行径,这就叫作黑医群贩。一个黑心贩想要持续不断地作恶坑蒙拐骗,就势必需要圆滑虚伪的老油条科主任打掩护,出了事就必须得有外表高贵内心卑鄙的女行政擦屁股,一表人才内心卑劣的男行政扯犊子,最后就是赚得盆满钵满的董事们一句话:推了吧,我们只需要无耻推脱就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打断我们的利益链条,这些受害者跟蝼蚁有什么区别,权势和金钱都在我们手里,别说害得人余生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了,就算死在手术台上,倒在理疗室里,就算一针闭气,一刀毙命,又如何,关我们什么事?
其后,事情的发展,确实如此,而杨雪陌,也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如同蝼蚁,连生命的凡尘都算不上,这,就是黑医受害者的下场,因为站在黑医背后的是强大的团伙作案和巨大的资本势力。
杨雪陌痛苦地喊道:“可是王朝广说我鼓膜内陷是病必须得治,其他医院的医生都说我根本没病,他们说你们门诊部的耳鼻喉是外包科室,在你们这有病没病都会被当作有病治疗!”
李雪花微微一笑,淡定地说着她早就烂熟于心的话语:“我们医院的耳鼻喉那是洛邑市的重点专科,我们是三级医院,我们很规范的,你放心。”
“我现在也不追究这些了,可是我的耳朵要是一直这样,我的余生怎么办?”
“你放心,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咱们肯定会找到解决办法的。再说了那王朝广医生肯定也不会本着非要把你治坏来给你治疗吧。”李雪花不经意间又说对了一句话,王朝广把人好好的耳朵好好的鼻子有事没事都治一番,方便赚取后面的理疗费和后续治疗费啊。
杨雪陌非常无助,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她的痛苦:“明明不需要,如果他不给我做治疗,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仅仅是物理疗法,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就是因为穿刺,第二天我就变成这样了。”
“你不要这样想,不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认为是穿刺造成的,这种耳鸣突发性的肯定是越来越重了或者怎样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之前只是轻微的偶有回音!很轻微的!他打了之后我双耳就出现巨大的蝉鸣声了——”
李雪花打断杨雪陌:“别急,一会专家来了给你解释,打消你的思想顾虑。耳鸣出现有很多原因。”
“可是如果没有打这个针就不会是这样的您知道吗?”
李雪花笑着说:“你大学生,肯定各方面压力都很大——”
“我现在没有压力,我只求我的耳朵能够恢复!”杨雪陌绝望极了,嘶声力竭。
“别紧张,慢慢来。”
“越拖下去就越没有希望您知道吗?”
“你如果一直焦虑那会加重病情的。心理作用很影响的。”
“其他医生都说我根本不需要——”杨雪陌反反复复强调穿刺给她带来的痛苦,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医院的这些人总说她紧张焦虑,明明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许久之后,杨雪陌才知道,这是拖东医院这群无耻之徒惯用的卑劣推卸手段。
“你不要听其他医生的,每个医生诊断思路,看病思路都不一样,你不要就认为——”
“那你知道他这样胡乱做治疗让我受到多大的伤害吗?”
李雪花拿起杨雪陌的耳内窥镜片,问两张是同样的吗?杨雪陌回答说一个是四月一号没打之前的,一个是四月八号我当时那种情况他重新拍的。
李雪花又拿着杨雪陌的听测检查和鼻腔检查察看。杨雪陌说:“我听力没有问题,鼻子也没有出现过问题,可是他说我鼻炎很严重。”
李雪花说:“鼻子那是你认为没问题,鼻子和耳朵是相通的。”
杨雪陌太傻太天真了,无论她自己有没有毛病,多小的毛病,此时此刻出了事,院方都会把她说得很有毛病。
“这件事情发生后,但凡有一点轻微我都不会这么绝望了。”
“你这个承受能力啊,你得坚强。”
杨雪陌一脸懵,这跟我承受能力有何关系?我的大脑都快被废掉了啊!
“从心里上,你得先打消穿刺引发你这种情况的概念,然后我们从新的思路开始给你尝试治疗,改善症状。可不敢有‘都是你给我治坏了’的想法。”李雪花每句话都是虚伪的开脱,正如她精致的外表内里的肮脏。
杨雪陌快哭出来了,“您想想这个声音大到我跟您说话我都能听到,得多可怕啊!”
“别激动,专家马上到。”
杨雪陌绝望地说:“这样恐怖的声音一旦出现,怎么消失啊?”
“要有信心,要分散注意力,慢慢回归正常生活。”
林海萍叹息道:“孩子现在睡不了睡觉,连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李雪花看着杨雪陌:“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耳鸣呢,肯定是跟你前期的做法有问题相关的。”
杨雪陌又是满脑子问号,什么叫作跟我前期做法有问题相关?
李雪花接着说:“你现在肯定就是焦虑、睡觉晚,生活不规律,有问题。”
杨雪陌没有意识到院方行政专搞这一套,他们医疗PUA手段之强大,洗脑之离谱。她只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所以直言:“不是这样的,从四月二号开始一直就这样,无论怎样调整都改变不了。”
李雪花继续她的鬼扯,本着“我就是往你身上推你能怎么样”的不要脸至极的精神,尖声道:“要多锻炼身体,肯定是身体素质没有达标,有点血晕,出现这种状况,所以调理好身体,要能吃好,生活要规律。过于纠结穿刺这件事没有意义。疾病来了就跟它作斗争就行了。”
杨雪陌无语了,叹息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想讲话了。
后来,当杨雪陌回想这一切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李雪花为什么会这样说,用简单直白的话语粗暴概括她李雪花的意思就是:杨雪陌你紧张、你焦虑,你心理有问题;你学习压力大,你各方面压力都大;你不要听其他医生说你根本不用做治疗的那些话,每个医生思路不一样;你认为你鼻子没问题不代表你鼻子真没问题;你承受能力差;你生活不规律、作息有问题;你身体素质不够好、没达标;你纠结穿刺这件事没有意义,疾病到你身上了你面对就行。
可是当杨雪陌想明白的时候,她也已经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因为她对人性彻底绝望了。
李雪花絮絮叨叨说杨雪陌应该这样应该那样,反复说她焦虑,把虚伪不要脸的本领发挥到极致,这正是她的最高技能,她的人生向来就是为做这些无耻的事情而生。她李雪花自然不相信这世间有地狱,如果善恶有报,那么拖东医院早就被天雷滚滚劈倒成千上万次了。
直到刘迎军推门而入,李雪花做作的言行才停止。
刘迎军上来就问:“你现在最不舒服的情况是什么?”
杨雪陌痛苦地表示:“穿刺之后,耳朵里面血管跳动很剧烈,头晕头痛,听到很快的语速、很尖锐的声音,脑袋就很不舒服。还有就是穿刺第二天双耳出现巨大的高音蝉鸣音,很大很嘈杂,水管上水的高音,蝉鸣音。”
“你的意思是出现的不是单一的声音?是混合音?”
杨雪陌点点头,眼里写满了绝望。
刘迎军继续询问:“平时学习情况呢?生活规律吗?”
“晚上在家不太学得进去,看剧或者散步,不太能够熬夜,还算挺规律的,这件事没发生前大多时候晚上十一点多就睡了。”
李雪花像是抓住了一个问题点:“你睡眠怎么样,睡眠不好?”
杨雪陌说:“我睡眠浅,但是因为出现这巨大的蝉鸣音,我才睡不着的。”
刘迎军接着问说:“白天和晚上有区别吗?”
“有,但是不是很大,白天喧嚣的环境可以遮住些,但是这些声音实在太大了,我在室内几乎做不了任何事情。晚上彻底安静下来根本没法入睡。”
刘迎军总结道:“好,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明白了,目前耳鸣对你的生活干扰非常大对吗?”
杨雪陌又点了点头,满脸绝望。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有哪些疑虑可以问问我。”
“为什么穿刺之后出现我这样的情况?出现巨大的、嘈杂的蝉鸣音,有时候还会传出来笛音之类的其他声音,然后就是躺着的话,一压迫,耳朵里面的血管就咚咚咚跳动,还会抽痛。”
刘迎军回答说:“刚才在门外,你爸爸也给我介绍了你的情况,非常优秀的大学生,我相信你的理解能力。你先说说你对耳鸣的理解吧?”
“我知道造成耳鸣的原因很多,可是突然变成我这样,真的不是我自己引起的,他们包括那个王朝广为了推卸责任说我这就是焦虑引起,根本不是这样的,如果真是如此,那我调整情绪岂不就减缓了吗?”
刘迎军用安抚的语气表示:“我明白,我明白。那你有没有什么日常爱好呢?可以通过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写作——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的大脑,它让我没有办法静下来思考,所以我真的很绝望,白天就连学习都没有办法进行了。”
刘迎军表示理解,“我先给你解释下耳鸣。通过医学专业知识来解释。”
李雪花笑意盈盈,知道事情就要被掩盖下去了,连忙附和道:“嗯,给你打消你的顾虑。”
“目前来说,耳鸣是世界性难题,这句话你应该有听说过。”
“嗯,二院的医生就是这样说的,他说穿刺把我打成这样他无能为力了,所以我很绝望。”
“别担心,现在有很多耳鸣的基础性研究。外耳道、鼓膜、中耳、内耳,内耳就像小蜗牛,外界声音产生的声波、也就是空气振动通过外耳道到鼓膜,鼓膜发生振动,里面是听骨链,听骨链振动再带动内耳淋巴液振动,到耳蜗区,耳蜗区上面有专门感知听觉的毛细胞,专门接受信号的感受器。声音到耳蜗区,把空气振动、声刺激转换成电刺激,这里经过了一个能量转换的过程,所以说,在内耳区发生问题的话,出现症状,听力下降是最常见的,另外就是耳鸣,因为这个转换器发生了故障,对外界声音讯号的处理发生了问题,另外就是发生了误差、偏差,出现了异常信号,这是从内耳来讲,有可能是耳鸣的起始部位。但是它后面的路还很长,它从这个小蜗牛发出电刺激,经过一个神经通路,传到大脑的听觉皮层,专门分析声音。从理论上来讲,从内耳区到听觉皮层这个神经通路上,任何部位出现小小的偏差,都可能出现异常信号,所以它背后是有机理的,耳鸣确实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的,就像你描述的,穿刺之后出现的耳鸣音。鼓膜穿刺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一种操作,就是拿针头穿过这张纸,虽然是个很小的操作,但我们没法说,它一点创伤都没有,不过针眼很快会愈合。”
“再一个,其他医院说法上可能有些误解,你究竟需不需要穿刺。我解释一下穿刺这个历史,西方进行这方面的操作已经很久了,所以不需要太担心。鼓膜穿刺有两个作用,一个是鼓室里面有积液,抽出来,另外一个是注射药物,打到鼓室里。鼓室内注射,就是投递药物,进行局部治疗,作用到内耳,上面有两个小窗户,一个叫圆窗,一个叫蜗窗,药物可以通过圆窗膜渗透进去,这就是鼓室内注射的作用,针对内耳的问题,注射药物,他给你打的是地塞米松,俗称激素,听说过激素吧?吃激素发胖,那是激素全身用药的副作用,鼓室内注射是通过激素药物的渗透改善内耳的功能,这种操作本身是非常安全的,打针、投药。”
杨雪陌其实没有太听进去,听着医生讲着,自己依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事实上,刘迎军的这段话,既解释了鼓膜穿刺的安全性,也解释了鼓膜穿刺的风险性,只是杨雪陌不懂医学知识,她失去了一个想明白这一切的机会。很简单,打针有刺伤鼓膜造成外伤的风险,投药,投的是激素,激素再怎么安全,直接渗透到耳内脑袋里面,对于部分人来说,那是非常有问题的,因为激素怎么能随便乱打呢?
刘迎军和李雪花一起劝慰杨雪陌不要太担心,表示极个别医生对此质疑是没有必要的,这种治疗有很多文献依据,对内耳的相关疾病治疗是有效的。
后来,当杨雪陌在回想的时候,她发觉她当时一直处于游神的状态,听刘迎军医生的解释,可是自己到底是有什么毛病,需要被穿刺治疗?自己根本没病啊!还有,什么极个别医生质疑?他们质疑的不是这种方式,而是自己没毛病为什么要被治疗?正是因为根本不必要的治疗和理疗,所以自己才出事的啊。
刘迎军接着说接下来关于耳鸣的治疗方式:“我们后续对于耳鸣的治疗,一个重要原则叫‘掩蔽疗法’,声刺激、声治疗等等,通过正常功能来抑制异常功能,掩蔽的本质就是这个道理。目前是个主流措施,需要个体化调整。”
然后刘迎军就以自身为例,表示自己压力大的时候,也有耳鸣,他的调节方式就是通过网易云音乐听民族乐、自然声,他给杨雪陌推荐了一位叫王俊雄的音乐家,希望她能够借助音乐疗法减缓症状。
李雪花继续跟杨雪陌一家套近乎,通过最开始从杨家人口中套出来的话语,她表示自家姑娘也学文科,跟杨雪陌一样文科生,她还表示她丈夫在杭州当高中老师今年带高三,压力特别大,备课到一两点就耳鸣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杨雪陌、洗脑杨雪陌。她要把所有事情全部推到杨雪陌身上,她的职责就是必须把他们自家黑医治出来的大事大毛病让受害者自行承受所有痛苦,哪怕受害者因此痛不欲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只是她并不知道,在他们这群无耻的拖东之徒不断推卸的同时,也是把一个原本好好的女孩原本前途光明的高材生推向死亡之路的时候。她对杨雪陌说:“孩子,你太紧张了!你这肯定是压力大引起的,绝对不是穿刺引发的,它不会有这个问题的知道吧!”
院方的解释就这样结束了,行政与专业的解释一同。杨雪陌被带到门诊部三楼耳鼻喉科,刘迎军主任给她拍了当日的耳内窥镜片。
痛苦,依然是杨雪陌一个人在承受。她不知道的是,此后,生不如死成为常态,痛不欲生的结果,就是走向自尽。这是大多数无法伸冤而余生又被施害者荼毒的受害者的结局。
只是对于杨雪陌而言,她承受着的,是受害之后分分秒秒的痛苦,是头脑、躯体和精神、心灵无与伦比的折磨;是人性的罪恶和贪婪,是连一句道歉在临死前都没能得到的结果。
因为黑医,永远都是手持护身符荼毒人间的魔鬼,他们永远都可以逍遥法外,他们永远都有诸多同僚龌龊包庇,强大资本肮脏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