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何加焉故事散文

思懿

2018-04-09  本文已影响15人  单脚企
思懿

01

周五,学校举办了高三年级的成人礼,回来的路上她说,还有一年,我们也十八了。

小姑娘又转过身来问我,十八岁,同十七岁同一百零九岁有什么分别么?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把你美的,还想活到一百多岁,那不成老妖精了。”

生活还是需要些仪式感的,不是么?十八岁,应该是令人期待的。

可是今年的冬天我们这里会下雪么?

这个问题可回答不了,我又不是神婆。

02

我和姑娘在这个小城里生活了十七年,十七年是个什么概念呢?

解放路十九号原先是家卖早点的,老板会在清晨六点扯着嗓子喊,包子豆浆烧麦;后来成了女孩子家家的饰品店;李宁专柜;再后来,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一顿乱锤,墙倒了,十八十九号合并成了听上去很能唬住人的某栋B座,紧接着是剪彩仪式,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城里第一家4S店开业了。

听出点什么没,是的,楼越来越高了,店面越扩越大,物业越来越难做。

几年后,4S店老板卷铺盖滚蛋了,开始的轰轰烈烈,走的悄无声息。第二天我和她走在朦胧晨曦中,她忽然停下脚步,问我,闻到了没?

我说,什么?

是烧麦,小时候那个味。

我们停下单车,走进了那家人气依旧不减的店铺,她怯生生地讲,说错了,得改叫早茶店了?

没事,烧麦还是那个味。

我们都认为自己见证了一个轮回,感动得要哭。

我妈一个脑瓜崩把我弹回了现实。

“你说那家卖包子的啊,你爸以前在那里做过学徒,修自行车补链子的。”

我便垂头丧气地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03

这就是我们的小城,回应前面的话,即便我不是一个巫婆神棍,可是今年冬天十有八九也不会有一片雪花落在我们的屋檐。

零八年南方雪灾,我们这个偏居一隅的海边小城不甘示弱地加入了浩荡大军,也不过是堪堪落了三天冷雨,但是也足够幸运,起码我们可以掰下橘树叶上的冰块来。她把它含进嘴里,我抓了满满一把塞进了她的衣领,她嗷嗷叫地追了我三条半街。

没错了,我们这只有三条半街。一条商业街,一条美食街,一条老城街,还有半条,是去庙会,也是去他家的。

有一天晚上,她赖在我家不肯走,在被窝里挤得我一身臭汗,晚上做梦的时候碎碎念个不停,事有蹊跷,我按耐不住好奇凑近了耳根。

“猫咪,不要走,乖啦,猫咪,我这有小鱼干。”

第二天我就见到了那只猫,一只瘸着腿的黑猫,以及伫立在一旁的翩翩少年,他抬起头注视着我们,猫儿停止了进食,一同眯着眼打量着庙会的不速之客。

“你是说,他的眼里有星辰大海?不是?那是猫的眼里头?”哥哥在电话的另一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我说,哥,给我打点钱吧,我想去买把吉他。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我能想象得到,他掐着手指在算日期和金额,最后回复我的是落落大方的OK。

04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成了三人行,准确的说,是三人一兽行。

城中央种上了一片花海,是那种囊括了四个季度的圆形花圃,所以花期是全年的,除非在某年某月某日整片花海枯萎不度。

不必等心爱的某类,会有新鲜的不知名的花蕾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绽放,倘若经由视网膜触动到了你的神经,随着她翩翩起舞便是。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甚至有些愚蠢,生活在这个小城里的人都知晓,我们只有一个季节。

很多时候就连小城自己都无法辨别身处何季,春天是短袖T恤,夏天是甘甜瓜果,秋天是苦瓜拌肉,暖洋洋的咸湿海风会在冬天吹拂过脸庞。以至于在某个午后踏入这片花园的我们总会误以为自己走入了第五个季节。

小姑娘对这片花海是持颇大意见的,她认为圆形呆板死气,如果是心形尤其是心心相印,那可就完美了。城里的年轻人抱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可是他们却忘了,周而复始才是这个小城的常态。

瘸了一条腿的猫儿不介意人们眼中的条框规矩,它似发现了新大陆,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围绕着花圃打转,一时兴起便纵身一跃跌入花坛,运气差些,被玫瑰花刺扎了个满背,嗷呜一声又飞将出来,我听着声儿不对,才晓得,这猫儿,倒不止是瘸了,还是个可爱的哑巴。

翩翩少年这会儿终于被逗得放声大笑,他俩背着我偷偷牵了手,小姑娘红着脸躲进了旖旎花园里。

它意犹未尽,开始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05

高考放榜的夏天,是小城悲欢离合之际,空气中弥漫着糜烂的酒精气息。老师抱着学生在哭,恋人抱着桌腿在哭。小城也哭了,它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哭为何,可是淅淅沥沥一场雨解不了心爱人的燃眉之急。

前一站的火车经过这里,车门不情不愿的打开,小城里的莘莘学子满足不了它的口腹之欲,它继续开往下一站,再下一站,进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也有很多的新生婴儿在这个季节诞生,他们的名字叫我,叫小姑娘,叫翩翩少年。如我哥那样,漂的很远极难寻的,小城都快记不住了,姑且就叫作他吧。

小姑娘同翩翩少年郎一个向北一个往更南,没有我意料之中的痛哭流涕,他们握了握手,来不及拥抱列车已经开始轰鸣。

我留了下来,打理家里的门面店,很多年以后,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孩推开了我的店门,我脱口而出,你回来了啊。

一个矮矮瘦瘦的姑娘从他背后蹿了出来,挥舞着小拳头有些气愤地问我,怎么,你俩认识?

少年仍旧一声不吭地坐在那,皱着眉头似有些苦恼她的无礼,却也不作解释。

06

可真是像,都很像。

我突然想起了她的话,一个轮回。

我哥去了成都,他说不够,又去了拉萨。

去了昆明,他说不够,又去了普洱。

他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跟我讲了很多很多故事,也总是说,不够,小妹,还不够,我还要再往前走。

我会问他,你在找什么东西么?

他一愣,说没有啊,我没找什么,就是想出去走走。

于是,他出国了,这次真的了无音讯。

07

白衣翩翩少年郎和精灵古怪小姑娘点了一杯甜酒酿,坐在摇篮椅上晃荡着脚尖。

我左顾右盼,门口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小姑娘问我,漂亮姐姐,你在等谁?我们就两个人。

我恍然大悟,哦,我没走出去,我一直在这家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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