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装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十一期【新】主题征文。
今天，我像往一样赶早来到公司，慌忙整理完办公桌，正埋首浏览头条时，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问候：“江姐，新年好！”
一刹那，我还真有点儿愣神，每个工作日都能听到同事张章的熟悉问候声，只是今天的内容似乎不一样了。
往常，他的问候语是“江姐，早上好”，今天悄悄将“早上好”换成了“新年好”。
这个小小的变化却让我有了片刻的迟疑，今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需要任何提示，只一瞬间我就醒悟过来，自己的大脑秀逗了吗？今天是2024年的第一个工作日，我居然忘了这个重要时刻。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大脑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卡顿了。比如现在，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我却依然停留在2023年的时光与思维中。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张章，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
今天的他格外精神。之前已遮住眼睛的碎刘海已荣升双眉之上，曾经盖住耳朵的碎发也被清理干净，露出了清爽白净的耳廓，经常穿的蓝色短款羽绒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全新的象牙白中长款羽绒服，通身的气质提升了一个档次。
我眼前一亮，眉眼弯了起来，毫不吝惜地赞美着：“哇噻，今天穿新衣服了呀，挺好看的！”
“是哦，过年了嘛，我要从新开始！”他的重音加在了“从新”二字之上，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当地有新年穿新衣的习惯，一般选择在春节这个更盛大的节日着新装，穿着新衣服走亲访友，看起来既隆重又不失体面。可是，谁说一定要等到春节呢，元旦是阳历新年，当然可以配备新的，讨个好彩头，让自己换个好心情也不错。
“新年新气象，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呀，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我随意地搭着讪。
“可不是嘛，为了这个新年，我置备了一套行头。”说着，他刻意走到办公室的中心位置。
我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他，小伙子的牛仔裤确实是崭新的，连折叠的微痕还能看得出来，以前常穿的灰色雪地靴也换成了一双很有质感的运动鞋。
“果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我惊喜于自己的新发现。
“冬天已经过半，必须抓住它的尾巴，让自己享受一个温暖的冬天。”他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随着空调的暖风吹拂，帽领的狐狸毛随风飘逸，彰显着这件衣服的品质。
“你这套行头不便宜吧？”刚刚进来的老林插嘴问道。
“羽绒服两千多，裤子和鞋不贵，总共不到四千块。”他用手拂了拂飘散的刘海，风轻云淡地说。
“那也很贵了，两千多块的衣服我可舍不得买。”老林喝了口杯中的茶水，感慨地说。
“过年了，总得有仪式感。”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更多的是自豪，“元旦前我把老妈和弟弟都接过来了，带他们一起去逛了逛街，每人买了一套新衣服，花了万把块钱呢！”
“给家人买再贵的衣服，也抵不上你过年时带个女朋友回家。”老林戏谑地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正戳到张章的痛处。他三十五岁，过了春节就三十六了，婚姻问题早就成了老大难，每个节假日都得面对七大姑八大姨的灵魂“烤问”，想想都头疼。
“哎呀，不讲了，不讲了！”张章摆了摆手，示意这场对话可以结束了，然后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默默开启了新年第一天的工作模式。
老林说的也是实情，今年的羽绒服确实挺贵，年纪大且经济基础不厚实的人一般不舍得在穿着上投入太多。
元旦前一天，我们一家三口也去逛街了，想着每人换套新装，春节返乡探亲时展现出最好的状态，至少可以让亲友们安心，觉得我们过得不算差。
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才发现羽绒服都很贵，优惠折扣后也要两三千元。我狠了狠心，还是没舍得给自己下手。
女儿试了三四件，也是两千多元的价位。我觉得款式不错，可以买单带走了。女儿却摇了摇头说：“算了，只是穿着还可以，又没有达到惊艳的程度。”
先生劝着她：“那件红色的挺好看，过年穿着也喜庆，不如就买它吧？”
“买衣服要看眼缘的，只有第一眼就看上的我才会买。”女儿还是摇着头。
是真心话，还是嫌太贵？我不得而知，总觉得除了她说的没眼缘之外，性价比不高应该也是决定不买的原因之一。
我不像老林，总爱泼冷水，打击他人的积极性与自信心。相反，我打心底里认同张章的观点，过新年要有仪式感，给自己购置新装，参与其它文艺活动，或是去最热闹的市中心来一场跨年盛典，都是仪式感的充分体现。
岁末的最后一天，女儿想跟同学去古城跨年。先生坚决不同意，理由是跨年太迟了，她一个人深夜打车不安全。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但很理解年轻人想要仪式感、想肆意挥洒青春的心理，所以帮着她一起说服先生，最终迫使他妥协。
可是，当晚的突发情况还是扰乱了我们的正常生活。
先生按照平时的作息，十点钟准时上床睡觉。我正准备洗洗就寝的时候，收到女儿的信息：“老妈，我忘带钥匙了，晚上给我开门哦。”
好吧，为了给她开门，我成为被动跨年的一份子，一个人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打发时间，困得眼都睁不开了，强撑着才没有睡过去。
终于熬到十二点零五分了，我赶紧发信息问她：“跨完了吗？”
“好了，我等会儿就约车。”她回复。
又过了半个小时，她发过来信息：“约不到车啊，前面有一百多人排队。”
“啊？要不我把你爸喊起来，让他去接你？”
“不要不要，我再等会儿，你别叫他。”
我没有坚持。女儿再发信息时，又过去了十几分钟：“还是约不到车，叫老爸起来吧。”
我立马去叫先生，他睡眼惺忪地起床了。等接了女儿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
可以说，为了配合她的疯狂跨年活动，我和先生鞍前马后、不余遗力，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权当我们也熬夜跨年了，人生体验“＋1”也是好事情。
新装与仪式感都很重要，新年新气象就体现在琐碎的生活小事中，如果再倒退二十年，我也会像年轻人那样去疯狂。
这篇文章写到这里，我的心态有了变化，忽然觉得两千八百八的那件羽绒服可以入手。嗯，就这样，过两天去商场把它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