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好丑成我喜欢的样子
落日余晖中,暮色苍茫,陆陆续续的灯光点亮了城市的夜空,暖暖的金黄色让白天喧闹的街市被温馨宁静包围。
此刻,我正悠闲的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看书,而厨房里那个有点胖胖的身影在忙碌着晚餐,不一会儿,阵阵的香气就飘散了过来,害得我都不能集中精力去看书了。
合上书,我起身挪步到厨房,笑嘻嘻地说:“浣熊女士,做的什么好吃的,把我的馋虫都引出来了,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又会吃撑。”
“亲爱的超人先生,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小肉丸,还有清蒸鱼,咋样?丰盛不。”那个被我称之为“小浣熊”的女人用她圆圆的标准小胖妞的笑脸爽朗的回应着。
“看来,你这是不怀好意啊,想让我也变成一只公浣熊吗?”我愉快地揶揄她。
“难道你不想和我更般配吗?”。“小母浣熊”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反问我。
“好吧,随便你吧,反正你丑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所以我也打算变丑。”我突然收起不正经深情地对她说。
这个傻丫头一愣,随后一瞬间,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走过去,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她是我丢失了好久的宝贝,被我重新找回……
三年前,我在上大学的城市里,找到了一份工作,满腔热情,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认真努力的工作着,幻想着有一天能功成名就,施展报负。
可是,现实却是很残酷,有些时候,不是你傻乎乎的勤奋努力就能成功,就能被人认同。
我在那个城市里,除了两三个大学同学,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更别提有什么人脉。一个初入社会的小白,谁会买你的账。
四处奔波,业绩也没有什么起色,最终,公司领导有一天,把我单独叫到办公室,脸色很凝重地对我说:“小李啊,你看你来公司半年了,也特别努力,认真。可业绩太不理想了。”
“你看看,咱们公司最近效益也不怎么好,我也不能耽误你发展。要不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听明白了,这是要炒我鱿鱼了。
没办法了,只好卷铺盖走人了。
此后,我又换了很多工作,突然觉得这大学上的好像是被骗了,找工作时人家根本不问你什么专业,只问你有没有经验,有没有成熟客户,屁,我一个小白哪里有经验,这不是等于问问生头胎的孕妇,有没有生娃的经验吗?。
抱怨归抱怨,生活总要继续,我咬咬牙去大酒店当了服务生。
大城市的热闹喧嚣,灯红酒绿,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每天看到一些同龄,甚至是低龄的男人女人们,穿着时尚,举止优雅地品着大餐。我的心里开始各种泛酸。“哼,都是在消费老子的钱,装什么装,要是我爹是李嘉诚,老子会比你们还会摆谱。”
牢骚发完了,接着带着职业性的假笑,僵化的肌肉,为客人提供优质服务。否则,这个岗位分分钟被代替。大堂经理在早会时天天都是这样的话:“不想被取代,只能让自己更优秀,做到无可替代。”
“废话真多,还无可替代,这破工作,只要是身高体重够标准,会笑就行了,要是二哈能站立行走,都能取代人。”每次我都在心里默默的对怼他。
好歹能解决基本生活问题了,可是这距离我想在这座大城市里买房安家的梦想,好像还有不止到火星那么遥远。
每当休息的时候,我就会被这样的问题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无助,迷茫,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在哪里?
父母那边,我一直在吹嘘着,我早已成为某知名大公司的优秀员工,并且即将升职加薪,下一步就准备买房。
父母当然欣喜若狂,他们眼里的儿子一直是最棒的,能上重点高中,能上好大学,当然就能有好工作,好前程。
我一度成为他们在亲戚们面前炫耀的资本,也是亲戚们用来教育他们家孩子的范本。
每每想到爹娘那张沟壑纵横,干瘦黝黑的脸,在外人面前那自豪满足的笑脸,再回头看看一屋四人的凌乱宿舍。心底的沧桑,悲凉就萦绕满怀,呼吸都变得沉重。
不久后一天,猝不及防的一件事,更将我心打落到谷底。
那天,我照常上班,给顾客点餐,一对衣着打扮入时的男女,有说有笑的进来,女的声音清脆好听,就像我熟悉的小时候在山泉水边听到的流水拍打小石头的叮咚声。
我抬头一看,顿时脸上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那婀娜的曲线,俏丽的脸庞,白皙的皮肤……永远也忘不了的清新的香水百合的味道就那样扑面而来。
大学四年,我只为她一人销魂,一颗心从来没有为别人停留过,她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雪公主,神秘的维纳斯。
我倾其所有的买给她爱用的香水,那个牌子据说是法国的名贵香水,仅仅一瓶四十毫升,就差不多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
但是为了能博得她的千金一笑,我咬咬牙,买下了一瓶,送给我的女神,并随即赋上一首可以说是情真意切,文笔不俗的小诗,终于打动了她喜欢追求浪漫的芳心。
这四年里,我勒紧裤腰带,买给她很多很贵的东西,同时也借机认识了许多据说是世界知名的品牌,只要是她喜欢,哪怕我没命的打工,赚钱都没舍得自己吃顿大餐,室友都骂我是傻瓜,被人当成了提款机,可是我不信,我觉着她是真爱我,否则那么美丽的高傲公主,怎么能只喜欢看我笑。
毕业季来临,我兴冲冲的搂着我的女神憧憬着我们美好的未来 。
她却显得很犹豫,她说父母不希望她远嫁,我说我可以留在她身边,她又说父母要送她出国留学,我说你父母不是不希望你远走他乡吗?那不一样的,她期期艾艾的说。
那好吧,既然你想去,就去吧,我要在这几年里努力赚钱,等你回来,和你建立一个温暖的家。
她的眼神里有预言又止,有无法言明的闪躲,可惜,我的心被自己设想的远大的理想蓝图所蒙蔽了,当时什么都没看到。
她出国了,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去了哪个国家,具体的联系方式。就这样我还欺骗着自己,妄想着她会回来。
我没后悔花在她身上那些钱,那是我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对爱情的认真执着,对追求梦想中的公主应该付出的,而且我还在自欺欺人的想着她会回来的,这只是她父母的安排,不代表她的看法,也不能阻止她对我的感情,我要在这等着她回来。
今天,她终于出现了,消失了三年,不是在国际机场的大厅里,而是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亲亲密密,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那个男人的脸。这表情以前都是我看着她才有的。
她看到我的那一刻,有点尴尬,随即就恢复了常态,谈笑自如的拉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对我介绍说:“我男朋友,”又礼貌的指指我说:“我大学同学,好久不见。”
“是啊,真的是好久。”我机械的重复道。
那个男人伸出手,手指甲干净整洁,白皙细长,不似我,骨节突出,手掌的茧子厚实而粗糙。
我木然的和他握手,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她,那眼神在别人看来,好像是被她的美貌震惊到了,所以才显得幼稚可笑。
我感觉我的指间冰凉,好像是掉进了冰窖。
她一看我的神情,赶忙拉起那个男人的手,妩媚一笑,“亲爱的,我都快饿死了,快吃饭去吧。”
男人礼貌的点点头,二人深情款款的对视一下,转身离开。
留下我像一个被人摆弄的玩偶,呆立在那儿,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瓜。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感觉那天的她特别的明艳动人,却又特别的不真实,就如同从《聊斋》里走出来的狐妖。修炼九百年了,还留有一个长长的尾巴,只有我这个全天下最瞎的傻子,没有看到。
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过的,只记得下班后,我破例买了两瓶白酒,一个人来到夜风习习的长江边,吹着风,一口口地喝干了所有的酒,也喝下了我所有的过往。
天地浩渺,我就如一粒微尘,飘飘荡荡,不知哪里能让我停留,恍惚间,我走向了江边,踉踉跄跄的走向江心。
水很快没到了我的胸口,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太好了,就是这种感觉,变成一条鱼吧,从此就畅游在这宽广的长江中。
突然,有人紧紧用力的抓紧我的后衣襟,连拉带拽的把我拖回了岸边。
我一下子跌倒了,头被什么硬物磕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是被江边清早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阳光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空气清甜,我动动身子,噫,衣服怎么都湿了?我怎么躺在这里?
我的头,怎么像要炸开了一般。我揉了揉,突然发现身旁有个人,仔细一看,一个微胖的长发女人,甜甜的睡着,江边的鹅卵石丝毫没有硌醒她。也许是肉多吧!
我突然饶有兴味地观察她,胖胖的,圆圆的脸,就连鼻子都有点圆,看着有点像浣熊,头发倒是很好,直直浓密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么好的头发长在这样的脑袋上,有点暴殄天物了,不过,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很可爱,就是不知道眼睛大小。唉,想什么呢?
我晃晃头,慢慢地回忆起来了昨晚的事,模糊中,我记得自己好像是走到了江里,江水都没过了我的胸部,那我怎么到江边了。难道是我被淹死了,可这周围的景色好像不是阴间,据说那里乌漆麻黑的。可这里却是阳光明媚,加上鸟鸣阵阵,难道我上天堂了。
身边的女孩翻翻身醒了,看到我,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啊,原来她是小眼睛,不过这就更像动物世界里的浣熊了,只是差了两只圆圆的大耳朵。
她看着我笑了,弯弯的眉毛,弯弯的小眼睛,倒是很可爱。
“你醒了,这么帅气的人干嘛要自杀。”
“什么,自,自杀,你是说我吗?”我突然结巴了。
“不自杀,干嘛大晚上往江中心走,要不是我收摊晚,看到了你,你这会恐怕就和阎王爷约会去了。”她打趣我道。
啊!原来,我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又因为昨天白天看到了前女友,以及自己的诸多不顺。喝多了,不自觉就走到了江中。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是啊,你不谢谢我,你那么重,又昏过去了,我也拖不动,就只好在岸边守着你了。”她的脸微微有些红了。
“呵呵,谢谢你,要是能直接找阎王爷去,也不错,活着也没有什么希望,这个城市谁会在乎我这样的人消失还是存在。”一瞬间,我的失望,伤心又笼罩在心头。
“你父母会在乎啊,难道他们把你养大是为了让你投江去吗?”
我心里一紧,说不出的难受,是啊,如果我走了,他们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没准会伤心死。
自私自利的我,只想到自己的悲伤,失意。
她看着远处的江面,幽幽地说着“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生,也有人死,亲人会在乎,陌生人会不关心,可是,生命却是自己的,自己要在乎。”这些话,似乎又不是只对我说的……
后来,“小浣熊”成了我的女朋友,现在成了我的妻子,我还是在酒店上班,不过,现在我是大堂经理。
而我可爱的妻子,做了一个小老板,自己开了一家专做她家乡特色的小吃店。而且马上要开另一家分店。
她远远没有我的前女友漂亮,应该说是很丑,但是我喜欢。
因为她善良,勤奋,还很睿智,也是和我一样的小人物,可是和她在一起,我觉得生活有滋有味,她教会我要善待他人,更善待自己。
此刻,我们住在共同努力拼搏买的房子,每天在家里吃着我心爱的浣熊女士给我做的丰盛的晚餐,一种叫幸福的味道紧紧将我围绕。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出身可能很卑微,可是却可以活得很高贵,有些人长得不漂亮,可是却可以活得很开心,很精彩。
就如同我和我的浣熊女士,虽然我们都是小人物,可是我们对彼此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