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老乡亲

近几年我回老家的次数较之以前多了起来。

平时，村里只有留守的五六个老人，青壮年都带着孩子们外出务工了。

我的父老乡亲

乡村是平静寂寥的。

遇见乡亲的时候，我会停下来和他们简单的寒暄几句。

最强烈的感受，便是他们正在老去。

这些老人，这些看着我长大的乡亲，大多是寡居的状态。他们的老伴大多早早因病离世，只剩他们自己孤苦的生活。国家每月补贴他们七八十元，他们自己还用孱弱的身体再种点地，要么单过，要么和子女们在一起，说是在一起，也顶多是春节前后的那一二十天和孩子们在一起，三百六十五天之中三百多天是自己独自生活。

我们这一茬人都已至中年，他们那一辈人正在老去凋零。

我的父老乡亲

近几年，每年都有长一辈的乡亲悄无声息的离开，多数是我回老家，逢人随口问问某某或者乡亲无意中告诉我的时候，才得知这样的消息。

生我养我的那方土地，我是未及回报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对这方乡土没有浓烈的感情。

有时候，我回到了老家，会到房前屋后，田间地头，一个人独自地走一走。曾经有多少次，瞅瞅近处无人，我都有俯下身去亲吻土地的冲动。若是在冬天，我会独自跑到荒废的池塘边，就着塘边干枯的树枝蒿草，点上一把野火，看着那燃烧的野火，能帮我找回儿时的记忆；

若是在春天，田野里到处芳草萋萋，田埂上长满了野草，仿佛绿色的地毯，我走在田埂上，脚掠过草的时候发出唰唰的声响。就我自己漫步在田野里，让自己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里。

我的父老乡亲

在我八九岁或十一二岁的时候，父母曾经带着我在炎炎烈日下，面朝地，背朝天，光着脚丫，挽着裤管或者干脆穿着短裤，帮大人们一起插秧。

那时候，当我猫着腰，浑身被烈日烤得近乎无法忍受的时候，我偷偷的瞄一瞄两边的落下我好多的大人们，看他们的双手刷刷刷刷的象正在工作的缝纫机的针头一样连续快速地分秧插秧的时候，我幼小的心灵都感到震撼，对他们的全神贯注的劳作和常年累月的劳作既生出敬佩又生出害怕，我怕我的一生重复他们的一生，太苦太累了，这样的人生，好可怕；

我的父老乡亲

我也会直起身来回头望望身后的空白的水田，也许我所在的那一行只有一分地，但是，我却感觉，用一窝窝秧苗去把它们填满近乎遥不可及，要干到猴年马月去。想一想都感到绝望！

当然，没有人强迫栽多少秧，在能干的大人们的眼里，我只是胡闹而已，是当不得数的。不过，而今回想起来，关于农村最深刻最痛苦的记忆，我还是觉得“双抢”时插秧是最让人不堪忍受的。

曾经，我十多岁的时候，稚嫩的双手，还割过麦子水稻；我稚嫩的肩膀还挑过草头。

一手把着稻穗或麦穗，一手把着镰刀，猫腰，弓臀，割一行，进一行，稻穗割完一片，理顺了放在一堆，然后用草把捆起来，等到下午的时候，便用冲担挑回来。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干这活的感受。那时应该是十几岁，正长身体也稍微有点力气的时候，大人瞅我没准可以，便让我试试。当把冲担一端扎进草头，挑起来，再把另一端扎进另一捆草头，然后，人下蹲，往起站的时候，扁担硌在肩头上的时候，仿佛铡刀铡在肩膀上的肉一样，生疼生疼的。这疼的记忆，终生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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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小时候干过的农活，吃过的一点苦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干啥都行，可千万别种地。我心里时常暗自默想，如果让我种地，我可能真的一天都活不下去。

一些自己亲身的劳动体验，加之当时家里施加的思想压力，“不读书，就回来种地”，让我下了一些决心，一定要跳离农门。在那个年月，农村的孩子，跳离农门，还有得选吗？没得选，只有读书。所以，在我上学后稍微懂点事，我便认准了，要想脱离农村，只有读书上学考出去这唯一的途径了。

要说我还是幸运的，幸好自己较村里的很多同龄不同龄的伙伴明白事理早些，再加之家里也还有勉强供我读书的条件，再加之自己的努力，我才有机会去上学，考出去。

回过头来看，有时候觉得，人生，真是有好多惊险的跳跃。跳不出来，趴在原地，也许便是别样的苦逼的人生。

有时候，我偶尔碰见比我小几岁儿时的小伙伴，看到他们在用自己健硕的身体去挽些生活的资本，我便心生许多同情。是家庭的贫困、是家庭沉重的负担、是他们自己的不努力，荒废了自己美好的童年、少年、青春，丧失了接受教育的机会，而今，只能沦落为简单的劳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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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怎么不艰难？社会怎么不残酷？

多少农民工兄弟常年外出，抛妻离子，四处奔波，只为换取一点微薄的工资？虽说现在企业都在抱怨劳动力成本上升了，但是，反过来看看民工兄弟们的付出，又觉得他们有他们的难处。做企业当老板的不易，打工的民工兄弟也不易。都不容易。生活，人生，对谁都不客气。

我偶尔会想想人生。

人生往往是以喜剧开头，—呱呱落地的那一瞬间，便是；但是，人生的结局，便是悲剧。无论富贵贫穷，走的时候，都是在亲人的嚎啕大哭中告别人世。

我的父老乡亲

人生的过程，由于家庭、个人、环境的诸多差异，造就了不一样的人生历程。

有人精彩，有人平淡，有人欢喜，有人辛酸。

但不管是谁，不管是艰难还是容易，大家都努力的活着，努力的在往前奔。

有人轻松，容颜显得年轻些；有人辛苦，面貌显得沧桑些。

但是，我想说，无论轻松也罢，辛苦也罢，无论辉煌也罢，无论黯淡也罢，大家都是生活的强者，都不枉自己的一生。

愿世间更多美好！愿人间都值得！

且行且珍惜！

—北京百泰富，张卫明，2018.12.14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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