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时慢绣（11）

崔府占地面积不大，但四处皆是雕梁画栋，繁华似锦。温忆渐渐失了神，一草一木，入眼皆是温家风景。

穆锦时瞄了她一眼，心下了然，语调清淡地说：“前几年寻了个机缘买下了，一直有专人在打理。”

温忆垂眸。穆温两家的恩怨她知之甚少，一来是温左舟不乐意她插手；二来她心里明白，知道了又能如何，不过自己徒增抑郁罢了。

两人在偌大的崔府中走了大约半刻钟，方来到妲兮的院落。仆人引穆锦时进了外厅，她则迈入里屋。

“忆儿。”妲兮笑意盈盈地迎上来，嗔怪道，“你可有几年没回来了。”

温忆看她面色红润，说话间顾盼神飞，想来是过得不错。她稍稍放心，才回答道：“你催我，我可不就回来了？倒是给足了你面子。”她的目光又落在妲兮微凸的小腹上，惊喜道：“有喜了？”

妲兮眼中含笑，点了点头。

“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妲兮执了她的手，眼神暧昧地低了声音，“穆锦时也来了？”

“嗯。”温忆不情愿地答道，又强调，“瞿城遇见的。”

“那……”妲兮还想说什么，温忆却拉着她要往外走。

“哎，你急什么。”两人眼神交汇，妲兮噗嗤一声笑了，“我是要跟你说路寞的事。”

“哦。”

吓死她了。要是真被问到叶北昀，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

“这路少爷可真不是盏省油的灯，这两年又纳了几房小妾。”妲兮颇有些不平，“亏他还跟你信誓旦旦地表白呢。”

“我又不会接受。”

“他最宠的还是那个穗儿。你别嫌我唠叨，我不是怕这几天她找你麻烦嘛。你也知道，那女人心眼小手段狠。”

“那你这两年怎么守住的？”

“守住什么？”妲兮微微敛了神色，“崔镐从来不属于我。这两年我尽心尽力地服侍崔老夫人，这不又怀上了孩子，才得以保住这崔家二少奶奶的位置。”

“其实，相敬如宾也挺好的。”温忆嘟囔了一句。

“胡说八道。”妲兮轻斥，“你可别走我的老路。走吧，去见见穆大少爷。”

外厅。

妲兮有七八年没见过穆锦时了。她与穆锦时关系不近，但也算得上是老友。

两人寒暄了几句，穆锦时才亮明来意——送请柬。

叶北昀和顾倏宁的婚期订在三个月后。

妲兮有些怔。

“北昀听说我要回来，特地托我捎来。”穆锦时将请柬放在手边的桌上，“他到底是念旧情的。”

“真不巧，我怕是去不了了。”妲兮温柔一笑，“举行婚典的时候，我怀胎八月。”

“也是。”穆锦时歪了歪头，语气眼神皆是温和平淡的，“那温忆姑娘呢？”

“我……”

妲兮轻轻握住温忆的手，眼神清澈：“我们瞿城得有人代表。”

温忆于是应下来。

穆锦时走的时候，温忆受妲兮之托送他。

她问他，妲兮对叶北昀……他知不知道？

他不置可否。

她又问他，她对他……他知不知道？

他反问她，她希望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笑，说，她怕他知道，也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却装不知道。

突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月光如水，她就想起很多年前，温左舟对蒲敏敏表白时这样说：“今晚月色很美。”

“今晚待这里？”

“嗯。”她想了想又说，“好久没和妲兮说体己话了。”

“那你们好好聊。”

“唔。”

快到门口的时候，穆锦时突然笑了，然后转过头跟她说：“今晚月色很美。”

她的眼泪蓦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