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安生
我和我的安生
中秋节后的第二天,在老妈的“教训”下,我冒着台风天去相了一个无聊的亲,吃了顿无聊的饭,继而去看了部原本想象中无聊装逼的电影——《七月与安生》。
这是一部讲述女生友谊的纯女性视角的电影。两个女主角林七月(马思纯饰)和李安生(周冬雨饰),一个是传统意义的“乖乖女”,一个是离经叛道的“问题少女 。13岁初中军训的相识开始,故事就在对立矛盾的两人之间展开了……
安生说13岁到15岁,是她和七月形影不离的三年。其实从这句话开始,我的思绪也一起回到了13岁……
在每个七月的心里,都会住着一个叛逆的安生。我也一样。
我的安生叫晓敏,我们相识于小学五年级,初一开始了我们的形影不离。那年,我11岁。已经不记得我们的友谊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最初对于“好朋友”的定义,就是她。初中三年,日子平淡而美好。下课一起上厕所,放学一起回家,周末串门一起看电视写作业,晚上一起洗澡一起害羞地拆情书讲暗恋……在那个没有电子产品的年代,聊天时坐过的学校小花坛,上课时被老师没收过的小纸条,交换阅读过的言情小说,畅想过的婚后两家做邻居的未来,都是我们友情的寄托。
那时候晓敏总是有很多漂亮衣服,去她家最开心的就是可以一件件地试穿;夏天学校一种类似于雪碧的5毛钱一小瓶的碳酸饮料很畅销,我零花钱不够的时候,晓敏总会请我喝;有一次我中了武侠剧的毒,硬要在一个月圆之夜,拉着晓敏和另外两个要好的女生一起到学校后面的小路下跪结拜,甚至还各自起了艺名;有段时间晓敏一个亲戚到外地做生意,为了给亲戚看家,我就和晓敏及她的表姐一起住了进去,晚自习后一起去宵夜,早上一起逃早操;学校流行起情人节的时候,我和晓敏第一次课下和男生相约去市里逛街吃德克士……
那时候我总是想,我要和晓敏上同一所大学,以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等我长大赚钱了,要请她大吃大喝,我们还要一起结婚一起生孩子。
很快,中考了,我上了公立高中,晓敏上了私立高中。沿着七月与安生的轨迹,我们的人生从这里开始不一样了。
我的高中在一个镇上,学校里大部分都是农村孩子,老实本分,我成了住校生,生活开始变得单调乏味;而晓敏的高中在市里,学费昂贵,招收的大多是市里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们的圈子开始截然不同了。高一两周回一次家,每次回家我们都一起去泡澡,各自讲自己的新朋友,新同学,新生活,直到睡着。高二晓敏的妈妈过世,他们一家搬到了市里,我们开始隔好几周见一次面,晚上躺一起时我听她给我讲述她身边的男男女女,离我的生活很遥远的男男女女,直到凌晨。高三晓敏加入了艺术生的大军,常年在省会城市学习声乐,我们要隔好几个月才能见一面,她新的圈子丰富而又精彩,每次听她说起,我都只能想象成小说。后来我高考失利复读,晓敏上了卫校,我们的见面机会更少了。她身边新的恩怨纠葛已经让我应接不暇。
好像是高三吧,有一天晚上,原应在省会城市学习的晓敏忽然打来电话,让我和她表弟去市里接她。我找上她与我同校的表弟晚自习下课后借了自行车和出入证,混出学校一路狂奔,骑行半个多小时后的晚上十点左右,我终于见到了晓敏。她晚上临时回来,又没有车回家,无处可去便投奔我。我们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后又觉得想说的话太多,既是无眠夜索性退了房,三人来到一家网吧。当时的我们都还未满十八岁,没有身份证,最怕有警察来网吧清查。果然,和所有小说电视里一样,怕什么来什么,半夜一点多,警察叔叔如约而至。或许只是走个过场,警察并未逐个检查身份证,但毕竟当时年纪小,我甚至联想到万一被发现,警察通知学校,继而被全校通报批评甚至开除的后果。所以网吧是绝不敢待了,我们三人便从这家市里的网吧开始往我镇上的高中走。开心又莫名觉得刺激,我们边走边聊天,一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边是我暗恋过四年的男生,抬头是满天的星空,我像是个考试得了满分的孩子,甚至唱起了歌。很多年以后,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聊天的内容,但那天晚上的歌声却一直荡在我的回忆里,轻轻的,柔柔的。
高四复读时的我开始越来越七月。村里的同龄人基本都辍学了,先后到了南方工厂打工,我知道再过两年她们就要回来嫁给某村合适的小伙子,结婚生子,重复父辈辛劳的一生。我不想和她们一样。于是我把所有改变命运的希望都寄托于高考,我开始和别人一样每天认真学习,三点一线,波澜不惊。我开始给自己套上重重的外壳,开始把内心的躁动深埋心底。晓敏说我活得太压抑,我却只觉得她不懂,我告诉自己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全家的命运。劝说不得,我生日那天,晓敏特意赶了回来,我任性地第一次跳墙到校外,和晓敏去唱了一整晚的歌。那时候的KTV在我们这个小城市还属于新鲜高级的小众场所,鲜少进入的我和我的安生一起度过了我的18岁生日,自由的18岁生日。
后来我终于考上大学,如释重负。晓敏也谈了男朋友,和我同姓,我甚至暗自窃喜她果然是和我有缘和我的姓有缘的。
卫校毕业后,晓敏进了我们市的一家很有名的医院,开始了她新的趋于平淡的护士生涯。两年后我大学毕业,来到了上海,寻求我想象中的更大的世界。我跟晓敏的联系开始变少,见面的时间间隔开始以年计算,每次见面都异常开心。2014年夏天晓敏结婚,我特意请假回去参加婚礼,婚礼上,她郑重地把捧花亲自交给了我。冬天,晓敏的爸爸过世,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心疼了好久,却不知该从何安慰。2015年她和老公闹离婚,跑来上海我百般调停,再加上双方家庭调和,最终终于作罢。今年晓敏的女儿出生,马上春节长假我就能回去看她们了。拿到捧花两年后的我虽然依然没能把自己嫁出去,但做了想做的事,去了想去的地方,活出了自己满意的生活。一转眼,我和晓敏好像已经相识十七年了,以后也还会有好几个十七年,引用上海旅行时安生在火车上对七月说的话“真好”!
同七月与安生一样,我和晓敏终究活成了对方的生活,但我们是幸运的,没有极端,没有意外,我们都活成了幸福的样子。
细想七月与安生的结局,我开始思考导演与编剧想要传达的内心。
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不知道别人看完影片有没有和我一样泪流满面。不记得是怎么顶着一双红红的双眼和相亲对象告别的,也不记得出电影院后站在马路边哭着给晓敏打电话时说了什么,我只是暗暗决定以后要学会更加爱人,更加珍惜眼前人。我以前总觉得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的世界一定在远方。但当我三年前辞职旅行过后,才觉得世界固然大,但不管去到哪里,属于自己的世界其实特别小,只容得下我爱的和爱我的。现在我依然爱旅行,但却再不向往流浪,流浪是种诗意的心酸,而旅行是甜蜜的羁绊,是种不管去到哪里,都知道总有人在牵挂自己的踏实。日语里有个词叫“天涯孤独”,天地之大,却无一份属于自己的依赖,各中凄凉,不甚绝望。
正如安生所说,人25岁以前叫流浪,25以后叫浪。27岁的我已无法安心流浪,那么就好好浪吧,快乐自由地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