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服和你的军装真是绝配
我今年二十一岁,是刚好可以说爱你的年纪。
01
有些故事还没发生就结束了,比如一段校园恋,有些故事却很有可能发生,比如和孙先生共度余生。
此时此刻,我挂断了和孙先生的语音电话,显示时长四十一分五十二秒,最后五秒是他在等我挂断。他为我唱了五首许嵩的歌,在病房里,坐标北京。
我问他:伤口还疼吗?
他说:疼啊。
那你疼了怎么办?
疼了就喊出来:哎呀,疼……
他故意夹着嗓子,尾音弯弯绕绕地兜了一圈才落地,好似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么严肃的问题,却被他抖机灵般的回答一笔带过,我分明是皱着眉问的,却瞬间弯了嘴角。
从我认识他开始,孙先生便不曾让任何人担心。哪怕他的伤口有半指深,曾经疼得彻夜难眠,甚至在跟我语音时气息不稳,他也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假装一点不严重的样子。
说到底,他心软,见不得别人为他难过落泪,自己再难再痛一声不吭,也是好逞强的性子。
02
我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和孙先生见面是在哪年哪月,哪个地方,掰着指头算算,大概有近五年没见了。
当年的老同学,毕业前曾互道临别赠言,眼含热泪说以后常联系,可是却在某一天,要找他们叙旧的时候,忽然发现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空间留言还停留在很久以前,“互踩”的字眼仿佛已成为上个世纪的历史。
大概一周前,我和孙先生也只是保持形式上的联系,各自躺在对方的好友列表里,无声无息,无人问津。
偶尔看到他发动态,英雄联盟拿到五杀,新录了周杰伦的歌,队伍到某个地方执行小任务,某天在医院遇到态度不好的护士,当时还以为他是陪护人员。
我一视同仁地浏览过,又一视同仁地点个赞,退出。
直到一周前。
那天无意间看到他的动态,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配一张形容憔悴却万分熟悉的脸。
私聊才知道,他生病了,已经做过手术,正在恢复期。
说实话,当时挺自责的,他之前发过好几条动态,关于生病,关于就医,关于手术日期种种,都被粗心的我忽略了。
03
起初可能是为了弥补吧,为了证明老同学没那么无情,还会惦记他,于是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偶尔,我正低头扣字,孙先生说,要不发语音吧,我在输液,不太方便打字。
然后我便听见他比五年前成熟不少的声音,有点虚弱,刻意压了声线,以保持气息平稳。
是不是很疼很疼?你都没力气说话了。
我只是没吃饭,傻。
当时刚过饭点儿一小时。
每每如此,瞎侃胡聊、插科打诨可以,涉及他处境的只字不提。我白白蓄了两眶泪,却无用武之地。
孙先生说,等我回去哈,请你去C村(我们的老家)最大的馆子搓一顿。我呢,要求也不高,你请我L市最大的馆子搓一顿就好了。
我笑出了声,只有他,能用三言两语把整个村子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那我要吃肉夹馍,还有老凉皮儿。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到咱村儿集上正宗的老凉皮儿了。在北京那么久,从来都没遇见过,真是怀念。
隔着屏幕,我似乎能看到他神往的表情,喉结上下滚动,偷偷咽了口水。
04
忘了说,我和孙先生同村,只可惜晚了十三年才相遇。
化用李之仪的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君住村东头,我住村西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村水。
很遗憾未能早相遇,白白错过了青梅竹马的浪漫传说;很庆幸未能早相遇,刚好在我懂爱的年纪,时隔多年还能再联系。
孙先生说,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提,你一个没毕业的学生,赚钱不容易,没钱了告诉我,虽然不是大款吧,几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我笑他,钱倒是不缺,偶尔还能拿点稿费打打牙祭,就是缺男朋友,没性生活空虚得很。
啥也不说了,在一起吧!
为国家做贡献?
只想从狗变成人。
我一个“好”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05
一时无话。
我在尽可能调动更多脑细胞参与思考,他的话到底几分玩笑,几分认真。
孙先生首先打破僵局:你现在生气还爱捂胸口吗?
愣了一瞬: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毛病?
我可记着呢,上学那会儿你一生气就捂着胸口,我还老爱惹你生气。
我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注意过的小动作,却被孙先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记忆中,他一向是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样子,从来不会脸红脖子粗,偶尔调戏女同学,被骂流氓也厚着脸皮笑。
矫情的说法是,每一个表面不正经的人背后,都藏着一颗细腻柔软的心。
依然记得初三的某个晚自习,我犯了胃痛,弓着背趴在桌子上,紧咬着嘴唇,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孙先生从旁边经过,开玩笑说,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我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疼得厉害?要不,用我宽阔的背带你去看校医?我跟你说,别人可没这个特权的。
没事,趴会儿就好。
孙先生不声不响地走开,过了两分钟,我的手边多了杯温度刚刚好的水。
06
大概在高一那年,孙先生决定去当兵。隐约记得,他在走之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用一贯不正经的语气叮嘱我好好学习。我握着手机,心跳得厉害,脸红得好像能掐出血。
有些感情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变淡,有些情绪却像病毒一样只是在休眠,哪天给点适当的刺激,它就会满血复活,全面爆发。
你之前还说要来学校看我,而且穿着军装,你都没来。
那,我看我这次养病有没有机会。
你千万别来,我害怕。
怕啥?我又不会吃了你。
怕你这病没好,过来讹我。
和孙先生交流多了,我也沾染了他不正经的习气。
害怕是真的,北京离郑州将近七百公里,我不敢想象,他刚做完手术的身体如何能经得起一路颠簸。
给我一张你的照片吧,最好穿军装那种。
虽然我很帅,不过,舔屏毕竟不太卫生。
我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顺手点了图片保存。
花了三分钟找到一张穿校服的照片,又花了五分钟修图拼图,终于大功告成。
我洋洋得意地发给孙先生:觉不觉得,我的校服和你的军装真是绝配?
那要不,我们凑一对?
其实,我早就对你动心。
孙先生,我不是寂寞空虚,也不是一时冲动。我们同村,后来同班,知根知底,对你确实是蓄谋已久、不断累积的情意,而今又刚好处在懂得爱的年纪。
我用了十三年遇见你,用了二十一年表明心意,没有一辈子可以爱你,但还有大半辈子供你浪费。
文:权当欢喜
九零后的写作者,二流大学的不入流本科生,可搞笑可治愈,一直贯彻的理念是讲故事也讲道理,谈理想也谈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