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生活过出诗的模样---读海芹《人生欢喜处》

新年第一天，收到海芹的新著《人生欢喜处》。洁净温润的乳白底色上，碧叶间星星簇簇黄花点缀的桂枝袅袅婷婷，这清新的封面携着花香墨香，给清冷阴霾的冬日带来无尽的温馨和欢欣。这两日，晨起午间，工作闲暇，我静静地沉浸在海芹的文字中，看她在布衣蔬食间，在反复琐碎里，把生活过得雅致，美好，充满诗意。

最初认识海芹，是漯河郑老师的热心介绍。因了郑老师，我读到海芹文采斐然的《夜读秋雨》，关注了她的简书“清泉石上流”，常常读文，时时赞叹：这是怎样一个慧质兰心的女子，笔端流淌出字字馨香？后来，在信阳参加中语参的活动，郑老师指着人群中高挑优雅的女子说：“看，那个大眼睛美女就是夏老师。”真的，海芹的眼睛水汪汪活泼泼，蓄满雍容端庄。君师傅在序言中称赞海芹“风华绝代”“美人如花”。读《人生欢喜处》，越发觉出海芹之美。

这美，来自一双能于平凡日常、繁复生活中看见美的眼睛。罗丹说：生活中从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是啊，站在生命的高空俯瞰，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一天，每一株花木都有无尽的风情。可是，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日日在锅碗瓢盆中打转儿，在家务工作里腾挪，在学生、孩子与家人间变换角色，生活总是一地鸡毛，兵荒马乱成了常态。于是，我们的眼睛便只看见忙乱和芜杂，日子便只在日升日落中轮回，心情也就在春去冬来时凋零。海芹不这样，她看见乍暖还寒的初春生机盎然：田间畦头，麦苗泛青的嫩尖儿上，剔透的露珠让你怜爱；郊外荒隅，迎春花扬起嫩黄的小脸，娇俏妩媚等你惊艳；绿纱窗下，虫子此起彼伏地鸣唱，惹你情思。她看见寂然生长的两株海棠美得耀眼：千万朵花如簇，如团，如球，如幕，更如伞。粗壮的树干是伞柄，遒劲的枝条是伞骨，一朵朵花就是盖在上面的伞布。她看见满园玫瑰流光溢彩：一朵朵红，欲燃如火；一簇簇白，晶莹似雪；一团团粉，是女孩儿娇羞的脸；一片片黄，是明媚的衣衫；几朵绿花赫然立于枝头，你拥我挤，排排铺展，道道延伸，蔚为壮观。她看见冬日草莓娇嫩可爱：宽大的叶子中间，嫩绿的柄是伸出来的一双双小手，每个小手都举着小白花，亮晶晶，晃人的眼。有的花结成了果，红彤彤，一行行一列列十分壮观。她看见在头顶晃悠的青皮葫芦像调皮的孩子，荷花瓣尖儿的那抹艳红像女孩新涂的丹蔻，秋风肃穆萧瑟中的小柿子是微小版的太阳，翩翩飞舞的银杏叶有着蝴蝶的模样…… 海芹用清澈的眼眸，深情凝视着天地万物，与草木对话，和明月低语，听细雨轻吟。于是，在她笔下，每一季的花开都是惊喜，每一天的阴晴都是诗意。

如果说，眼中有天地之美，需要恬淡宁静的生活情趣；那么，看见俗世凡人的悲喜人生，则需有柔软悲悯的生命情怀。她默默地注视，农民工在寒冷的冬月埋头扒着8元钱管饱的大米烩菜，为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撑起一家人的幸福而默叹，轻轻送上一声：你的粥，可温？她静静地观察，一个卖苹果的中年男子为解开袋子的死结，趴下用牙使劲咬几下，所谓的“死结”竟然解开，于是感叹，生存的智慧不过就是关键时刻咬咬牙；她敏锐地看到，一群啄泥衔草建了豪华酒店的民工，抬着黑底白字的长方木板索要工钱，于是祈愿，世间一切都清清白白；她欣喜地看着，儿子把一个塑料珠握一整天只为送给妈妈“金宝石”，听小鸟叽叽喳喳想像聚会聊天的场景，一个个清晨被一群搬运的蚂蚁叫醒；她细心地发现，二十多岁的饼哥吃苦耐劳又敏于创新，把煎饼做成了事业；送外卖的年轻姑娘跑下又跑上，气喘吁吁送还多给的十元钱；一位中年男子体贴地把塑料瓶轻轻递到翻垃圾桶的老妇人手中……海芹用柔情的眼眸，敏锐观察着世间万象，芸芸众生，于细微处见精神，在寻常中生欢喜。于是，在她的笔下，每一个人物都平凡而可敬，每一种场景都深刻而引人深思。

海芹的美，也来自一颗能于柴米油盐、忙碌疲惫中善感多思的心。在学校有两个班的语文课要备讲批辅，在家里有两个孩子和老人要伺候操劳，每日需穿过小城风里雨里奔波辗转，这样的生活境况，不免让人怨声载道哀叹连连。海芹坦然优雅地面对着生活的忙与累，且在一朵花中看世界，在一滴水中悟人生。对人与自然的关系，她感悟：你眼里看到的，其实是你心里看到的。春天最先到的不是人间，而是人心。心里先住了春天，慢慢发现万物皆有了春意。对人与人的关系，她感叹：时间久了，容貌所占的分量会渐渐变轻，性情、品质所占的分量会渐渐加重。最让人眷恋的，往往是内心深处散发的幽香，馥郁，绵长。对待自我，她反思：念旧才能更好地迎新。你若把旧年过得仓皇狼狈，又有何底气说新年一定会好？你若把旧年过得热烈红火，那更得反思总结，不然你一年走来的智慧经验珍珠般滚落一地，不弯腰捡起来，实在可惜。对待学习，她深悟：这是个专注稀缺的年代，我们在路上还没有走多远，就没有了热情，就放缓了脚步，就停滞不想走了。当惰性野蛮滋长，庸俗就会跑过来填充你的生活，琐碎就会把你绑架，最终，连你都不喜欢你自己了。很多时候，别人只看到结果，自己得独撑过程。梁漱溟先生说，人一生要处理好三种关系：人与物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人与自己的关系。一个时时思索生活奥妙、探寻人生至理的女子，自然把生活调理得闲静从容。

读第三辑的时候，恍然明白海芹的美，是以累累书卷浸染涵养的。她读余秋雨，读汪曾祺，读金庸，读唐诗，读宋词。不仅默背会意，还细细梳理，写出精美的读书笔记；不仅读有字之书，也读天地之书，读百态之书。“腹有诗书气自华”，海芹该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解。

君师傅说，美人之美，从来都来自于内在情绪的调理和情怀情趣的积淀。捧读《人生欢喜处》，在海芹的文字里掬一汪诗意，染一身馨香，悟一些智趣。再走进冬日清冷的烟霾中，不禁也以欢喜心凝视路边的树木车流、行人小贩。日日走过的广场有老人和孩子自在惬意地玩乐，呀呀高唱的洒水车喷出蒙蒙细雾宛若轻纱。

某位教育专家曾愤愤地说，一个不会做数学题的老师，会让他教高中数学吗？一个不会游泳的体育老师，会让他教学生学游泳吗？但是，很奇怪，一个不写文章的语文老师，却要指导学生怎样开头怎样结尾怎样写高考作文。海芹是一位出色的语文老师，她辛勤躬耕于文字的田野，《人生欢喜处》中每一篇都是优秀的写作教材。不仅如此，海芹的课也颖异独到、纵横捭阖。近来看她的《孔乙己》《狼》《雁门太守行》教学实录，解读深刻，设计巧妙，境界颇为深远。在语文的天地里，海芹一定能经营出另一番美好与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