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俄罗斯转轮

“转轮游戏开始了，这一发装没装子弹呢？”那个长着尖下巴的怪物在我眼前跳动着。它的声音尖得可以划破身边的车窗。

它朝我递过来一把托卡雷夫。

在高速行驶的货车上，转轮妖精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转轮妖精，我是这样称呼这个红色的怪物的。它只有一个头，就这样漂浮在半空中。我一直很想问他，你的身体到底在哪里？但始终没能问出口，因为每次它出现的时候，都带着那把托卡雷夫手枪。在对准脑门的那一刻，我面临的是生死的抉择。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怪物了。

我也记不得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看见它的，我也不敢问其他人是不是也能看见这个鬼东西。大概是高中时期就开始了吧，也可能是初中。总之就是妈妈告诉不能来接我放学的那一天起。

我想起来了，那一年我十五岁，正背负着升学考试的压力。

晚自习结束后，我背起书包一个人回家，那时已经将近十点了。路途并不遥远，但要穿过一条幽暗的小巷，那可以说是我最害怕的地方了。

我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在大路上走着，再过两条马路就到了我最害怕的那条小路。街边的路灯发出暗黄的光线，出于害怕，我将自己的书包抱得更紧了。比起背在背上，我总是觉得将书包抱在怀里更有安全感。

我能感觉到我身后有一个人，从五分钟之前就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他始终跟我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远也不近，我感觉到，他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我不敢回头去看他，我只能微微地偏一下头，并用余光朝后面看。那是一个男人，一个比我高出一个头，力气比我大好几倍的成年男性。

整条道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见不远处的信号灯灯正在闪烁着。过了这条马路就要走进那个小巷了，我被恐惧包围着，我不敢想象走进小巷的场景，我只是一个15岁的女孩，我没有办法和成年男性搏斗。

甩开他，赶紧甩掉他！我的心里传来这样的呐喊。

我加快了脚步，但又不敢直接跑起来，我怕被身后的猎手注意到，他会很快追上我。我屏住呼吸，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向前走着。面前的绿光闪烁得越来越快，在我踏向斑马线的那一瞬间，刷地变成了红色。

“转轮游戏现在开始——”当我陷入恐惧和绝望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妖精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它有着尖下巴和长鼻子，它的脸皮很皱，脸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人类能长得出来的。

“接下来—轮到你了——”它的嗓音拖得长长的，朝我递过来一把左轮手枪。

看着这把闪着光的黑色武器，还没等它解释规则，我就知道了我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我缓缓地拿起那把手枪，用细细的枪口对准我的太阳穴。我心里十分清楚，枪膛里装有一颗子弹。如果中奖被它打中，那我将永远地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轻轻地扣动扳机。

枪没响。

太好了，我活下来了。

“没有打中——真是没劲。”那个怪物憋了憋嘴，带着手枪一起，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见绿色的倒计时数字在我眼前闪烁着，斑马线中央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傻傻地站着。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始向马路对面跑去。

当我把那天的经历告诉同学们的时候，他们全部向我投来了关怀的神情，估计是觉得我读书读傻了吧。因为考试的压力太大，课业非常繁重，我也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大概这真的是我的幻觉吧。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一直都没能摆脱它，那个红色脸皮的转轮妖精。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我就上了大学，和以应试为主要目标的初中和高中不一样的是，大学的课程，真的可以说是丰富多彩的。

那是一天深夜，将近十一点，我被教学楼的管理员赶出了专业课教室，那个阿姨凶巴巴地告诉我明天早上六点再来。我只好收拾起自己所有的东西，离开教学楼，向宿舍走去。

我们的大学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学校不是很大，宿舍也只有一栋楼。为了把所有学生都塞进去，只能将宿舍楼往高了建。当我走进宿舍楼的时候，大厅的灯已经关了一半，大爷早就去休息了。按照宿舍的规定，十一点以后进入宿舍是需要登记的，但今天也没人登记。

男生和女生分开用不同的电梯，电梯都是年久失修的。当里面塞满人的时候还会发生坠落事件，从13楼掉到5楼也是常有的是。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里面的灯也灭了一盏。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一修电梯呢？我在心里抱怨着。正准备按关门键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挤了进来。

那是一个男人，而我用的是女生电梯。

就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他的体型和装扮。

那是一个我从没在学校里见过的男人。作为一个男性，他的身材有点过于矮小了，可能只比我高出一个头发尖，而我恰好也是那种身材矮小的女性。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书包，瘦小的身体用风衣紧紧地裹着。他还特意将风衣的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

我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只看见帽檐的投影下有一双狭长的、阴沉的双眼。我看到那双眼睛好像也在看着我...

我像被闪电击中一般，我感到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跳了起来。我按下开门键，试图逃离这个电梯，但老旧的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了，我按下的16楼闪着红色的光。而那个男人，迟迟没有按下他所要去的楼层按钮。

糟糕了，我的后背开始发凉。那时是5月的季节，气候已经开始逐渐转热。我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和他那厚厚的风衣一比我身上的衣服显得太单薄了。

我想起一个星期前辅导员发在群里的信息，提醒女生一定要在学校里注意安全。听说有外人混进校园，看到女生就把她们扑到在地。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起来，那老旧的电梯还在缓缓上升着。我用冰冷的手捂住胸口，试图用深呼吸来舒缓自己的情绪。

“转轮游戏开始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又看到了，那张皱巴巴的红色丑脸。

我接过它朝我递过来的托卡雷夫手枪，对着自己的脑门，扣动了扳机。

枪没响。

“这次，算你幸运——”那个怪物说完，就消失了。

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随着电梯一起重新回到了一楼。

后来，我看见那个转轮妖精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当我一个人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当我深夜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有时候它的出现，反而会让我觉得有些安心。

今天，它又出现了。出现在偏离预定路线的货车上。

我接过它递过来的手枪，熟练地用枪口抵住我的太阳穴。

枪响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发有子弹呢~”那个妖精疯狂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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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地上那个女孩的身体，她面部朝下趴在坚硬的路面上。

她的面部血肉模糊，五官也变得难以辨认。她身上那件粉红色的毛衣上也沾满了鲜血，那样的毛衣我也有一件。

那，好像是我啊。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我只记得我是在搬家的路上啊？

我现在，是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