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红薯情结
过了小寒,天气越来越冷,街边卖的烤红薯也越发招人喜欢了。烤熟的红薯,摆在泥糊的炭炉上,一溜儿,冒着热气,露出红色的瓤儿,实在诱人。
我第一次烤红薯是在一个下雪天。雪下得厚厚的,院子里除了落下的雪,还有从楼顶铲下的雪。我趁着星期天,忙着把雪运到门外大树底下。那时儿子还在上小学,看我做事,他也跟着帮忙。院子背阴,滴水成冰。我抽空生着了煤球炉子,在炉盖上摆上红薯,又在上面倒扣个搪瓷的盆子,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烤箱,既可以烤红薯,又不耽误烤火取暖。为让红薯熟得均匀些,我每运几趟雪,就掀开一次盆子,把红薯挨个儿捏个遍,再换个面儿烤。若有一个捏着软软的,就说明熟透了,赶紧拿给儿子吃。等到雪清完了,红薯也全部烤熟了。在严寒的天气里,热腾腾的红薯格外的甜。在这之后,我也如法炮制过,可唯有这次记忆深刻。有一次,儿子与我聊天,他也说起过这件事。不知他是因为下雪而记着了那次吃烤红薯,还是因为吃烤红薯而记着了那场雪。
不过,我记忆中最美味的冬季食物,不是烤红薯,而是母亲做的炕红薯。在我小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种红薯,待到收获季节,满院子都是。红薯有两种,一种是稙红薯,瓤儿是白色,里面含的芡粉最多,烤熟后的口感就像现在市面上的糖炒栗子。这种红薯生长期长,要赶在春天栽种,需要让土地先歇半年,攒足肥劲。另一种红薯栽得晚些,是在初夏麦收后。这种红薯多是红瓤儿,含水量大,适合窖藏,留着冬天吃,或来年做种。
图片来自网络在那个物质匮乏、零食奇缺的年代,红薯是主食,也是零食,而炕红薯则是这零食中最美味的了。炕红薯时,一般要选用个小的、有两指粗细的麦茬红薯。母亲把这些红薯挑捡出来,洗净,蒸熟。到了晚饭后,用湿煤封了灶火,再把蒸熟的红薯放在煤饼与半圆形的锅台脸儿之间。到了第二天早上,你再来看时,这些红薯已经变成果脯干一样。拿起一个,拂掉上面黑色的煤渣粒,咬一口,筋道得很。
在我们姐弟上小学期间,每到冬天,母亲都会给我们炕红薯吃。去早读时,走在霜冻的村路上,衣兜里揣着红薯,即使不吃,也感觉暖暖的,甜甜的。我曾经在西仓街附近,见到一个“地瓜煌”的店面,里面的地瓜干鲜则鲜矣,可总是少了些熟悉的气息,是母亲的土灶台上暖暖的气息。
现在,农村也用上了液化气、电磁炉,这样筋道的炕红薯再也做不出来了。每到冬天,我常常会忆起母亲的土灶台,想起它的朴拙,和它薪火相传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