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灭光（1）

是夜，浓的像一团墨，萦绕在大地。头顶是灰蒙蒙的天，除了月亮外什么也看不到。本以为会像书里描写得那样，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面。可惜的是，2.5遮住了它的皎洁。
街边小巷犹如一只猛兽，张大了嘴巴，露出漆黑的食道。尽头似乎是个漩涡，连接着另一个黑色的世界，正躲在草丛中择人而噬。
小巷边窜过一道白影，灵巧的越过牙齿和舌尖，最终钻进那漩涡当中，化为一滩黑暗。
林跃皱着眉头，他看到刚才的那道白影，其实是只猫。
是个大猫。
通身灰黄，头顶却有一撮白毛。
林跃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双手抱着胸口，却又谨慎的留出了一丝缝隙。他怀里有东西。
跟着大猫，林跃也走进小巷里。这条路他很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都知道走十五步路后会有突出的石头，熟悉到再走七步路后就要向左拐，因为那里杵着个石狮子，只有一只。
微眯着眼睛走进一栋老宅，把手放在一户人家的防盗门上。
还没敲，门就开了。
一个同样年轻的年轻人，打着呵欠，光着膀子穿着睡裤。
“快进来，暖气都跑出去了。”
林跃头一低，从年轻人的胳膊下钻了进去。
年轻人随手从沙发上披了件风衣，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啤酒。想了想，他又放回去一罐，从旁边的热水壶里倒了杯热水。
“陈步之，我感觉出大事了。”林跃皱着眉头，没有喝热水。
年轻人叫陈步之，和林跃相识多年。
“哦？”陈步之挑挑眉毛，作为他为数不多的爱好，暖气房里喝冰啤酒算是一个。
林跃没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支蜡烛。白色的，手指粗，新的，沾着几滴汗。
林跃点着蜡烛，在玻璃桌上滴了两滴烛泪，粘在桌子上。
“关灯。”
陈步之一愣，然后关了客厅的灯。
黑暗瞬间笼罩了老楼，并且用力的鼓起腮帮，试图吹熄蜡烛，杀死最后一点的光明。对于黑夜来说，可能光明就是黑暗，黑暗才是光明。
“怎么神神道道的？”陈步之不悦。
他睡得好好的，关系再好也不能大半夜一个电话把人叫起来，然后俩人看蜡烛的。
“嘘，你听。”林跃小声说。
放平心思，陈步之皱着眉毛，不情愿的侧了侧头，顿时等大了眼睛。
他听到了。
好像耳朵里住了只猫，呼噜呼噜的。又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漆黑的夜色中爬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向烛火。
一开始很远，但它的步伐很大，带着一股捕猎的谨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心翼翼的亮出指尖刀锋，不经意间在地板上划拉出“刺啦”的声响。
再仔细听，还能听到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在耳边扑通扑通的狂跳，还有一股巨大的呼吸声。就像是住在防空洞里，洞口还有一台一万瓦的吹风机在工作。
陈步之有些慌神，这有些超出他的思维能力。社会主义怎么能有这些神神怪怪的现象呢？
“呲！”
蜡烛拦腰而断，烛火随之熄灭。
陈步之向林跃靠了靠，他听见那噗通狂跳的心跳声，吹风机一样的鼻息声在围着他打转，正在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个小家伙。
是妖怪吗？
还是魔鬼？
林跃大着胆子把手伸向蜡烛——蜡烛的那一抹惨白在夜里格外显眼。还没触摸到蜡烛，就痛的缩回了手。
他的手背上被利刃划了一道伤口，血不多，但是个警告。
过了许久，那只巨大的猛兽似乎腻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嗝，拖着爪子慢慢爬向黑暗的深处。
这里太小了。
直到天亮，陈步之和林跃两个人都没有再敢打开电灯。
他们怕了，生怕一打开灯，就看见一只比老虎还大的怪物趴在沙发前。
等到楼下街边出现人声，汽车声，林跃和陈步之才松了一口气。匆忙的车流越壮越大，鼎沸的人群灵巧的从车缝中钻过。或是提着菜篮子的大妈，或是背着书包的学生，亦或是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人，大多皱着眉头，不安的等待着红灯。
林跃知道，等到这股不安再大些，就会突破规则，在人类社会中横冲直撞。
陈步之一捏手里的啤酒罐，半罐啤酒顿时溅了他一身。陈步之这才发现，身上的风衣已经湿透了。
喉咙干的像着了火，嘴唇紧紧的粘在一起，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撕下一块皮。
“那，那是什么？”陈步之嘶哑着喉咙问。
他的状态很不好，眼圈发黑，满身大汗，精神萎靡极了。
林跃摇了摇头。
“你怎么发现的？”
林跃说：“三天前我在图书馆值夜班的时候，晚上停电了。然后我点了一根蜡烛。”
陈步之皱了皱眉头，说：“我这里还有三千块钱现金，我们今天找个大师吧。”
林跃摇了摇头。
如果大师有用，那么这怪物在人类社会中就长不了那么大。
“我要抓住它，或者杀死它，不然以后我晚上别想睡觉了。”林跃说。
陈步之一愣，这个男人又疯了。
“你疯了？”陈步之抓住林跃的肩膀，他忽然有点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我很清醒。清醒到我脑子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不停的工作，就算睡着我的大脑也会保持高效率的工作。
“总结一下这三天获得的消息，这些恐怕就是我制胜的法宝了。”林跃笑眯眯的对陈步之说，“有兴趣来猎魔吗？”
普通人，一个白天还在拼命工作生怕上司找到自己毛病然后扣工资的人，结果大半夜被自己的多年好友折腾了一趟，半宿没睡，最后还邀请自己参加玄幻般的猎魔？
两个普通人能猎杀传说中妖怪吗？
“这三天怪兽一共出现了三次，每次都是我点着蜡烛之后的三分钟之内出现。”林跃捏了捏太阳穴，连续三个夜晚没有睡觉，只有中午能打会儿盹，对他的作息影响很大。
“我昨天白天点了根蜡烛，怪兽并没有出现。同时，晚上我打开的电灯，也会引来它。但它不是扑灭光源，而是关掉开关，或者掐断电线。但换成其他人，点着光源并不会引起它的出现。
从这一点看，这个怪兽拥有相当不俗的智力水平，起码在黑猩猩级别，但是脾气有些急躁，喜欢直接从根源结束问题。
它的心跳很快，根据我的估算，大约每分钟在200下以上。这代表它的血液流动速度快，肌肉爆发力很强。同时它有非常粗大的鼻息，证明肺活量惊人，也侧面印证了它的运动能力很强这一观点。最后，它有呼噜声，这是猫科动物的特点，就是我们常说的‘虎豹雷音’。以老虎来看，老虎的心跳速度在100次左右，体重大约有300公斤；人类心跳正常速度为60次，体重大约60到80公斤。
以这个数据建立模板，辅以周围的环境，这三天的数据来看，这个怪兽体重起码有500公斤，身体灵活且拥有强大的力量；智商不俗；身体似乎是虚化的，拥有类似于随意穿越的能力，但不具备传说中的法术；在白天不会出现，似乎极其讨厌烛火；摸不清它的真实意图。如果它真实存在的话，应该以大型生物为食。”
林跃有些可惜，三次了，他都没能确定这个怪兽到底是虚无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妖和鬼的区分。
林跃最后敲了敲玻璃桌，因为休息不好，眼白上冒出丝丝血色，有种Joker的感觉。
“下面我要确定两件事，一是这怪物是不是拥有实体，二是它这么大的身体，从哪获得足够的能量，尤其是在人类社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