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还是老的辣
荷兰人最早发明了操纵股市的技术,例如卖空、洗盘、对敲、逼空。
而纽约最早作为荷兰人的殖民地,也顺利继承了荷兰人追求财富的文化渊源和气质以及操纵股市的技术。
赚钱——不论是光明正大地还是不择手段地,始终是这个城市的至爱。而赚钱的手段和背后的故事一直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350年的历史,华尔街这个舞台上,大戏连绵不断。
始作俑者
1666年,英国人取得纽约控制权后的第二年,弗雷德里克·菲利普斯就策划了北美洲历史上第一个金融操纵案。
当时印第安人生产的毛皮是最受欢迎也最赚钱的商品,但他们不喜欢金币和银币,被串起来的贝壳才是他们的挚爱。
1650年,6颗白色珠子值1个斯图弗。
通货膨胀后,
1659年,16颗白色珠子才值1个斯图弗。
菲利普斯开始买进并囤积贝壳串珠,成桶埋在地下,以减少贝壳串珠的流通量。
几周内就控制了串珠市场,成功抬高了价格。到1666年,3颗白串珠就相当1个斯图弗。
这一过程里,他赚的盆满钵满。
监守自盗
1789年,汉密尔顿任命杜尔为财政部部长助理。
联邦法律禁止财政部官员参与任何联邦证券的投机活动,但杜尔宁可辞职也不愿遵守这条法律。他对在财政部拉帮结派要比工作上心的多,“财政部有人的”名声在外。
1791年底,杜尔开始与亚历山大·麦科姆合伙,计划合作一年,对纽约银行的股票进行投机。
股票放在麦科姆账户上以他的名义交易,但杜尔身居幕后。
当市场传言美国银行将收购纽约银行,杜尔开始买进纽约银行的股票。如传闻做实,那么股票一定会涨。
杜尔比较鸡贼,在用麦科姆账户做多的同时,又用自己的账户做空。还建议纽约最有权势的利文斯顿家族也开始做空。
因为他与麦科姆合营协议中约定使用麦科姆的钱,而没有他的。这样两面下注,即使传言被证伪,他自己的账户也会大发横财,而他私下里认定纽约银行被收购不会发生。用骗子形容它,是对骗子一词的侮辱。
投机热中,有几家银行宣布合并。
杜尔开始四处借钱购买股票,并跟很多著名人物签订了投机协议,包括约翰·罗斯福、尼古拉斯·罗斯福。
人们都认为杜尔不会错。
利文斯顿家族会员希望看到股票下跌,这样他们的做空才能奏效。
于是他们开始从银行中提取黄金和白银,减少当地货币供应,并迫使银行收回贷款。
结果他们启动了一轮信用紧缩,利率飙升到日息1%。
对于杜尔和借款做多的人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杜尔挪用了财政部的23.8万美元,最终东窗事发。
杜尔入狱后,恐慌迅速蔓延,股价一路狂跌,泡沫破灭了。
投机者损失总值达500万美元,相当于当时纽约的房地产总值。
投机是一种信仰
投机很像色情,给它下个定义或许很难,但明眼人却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正如卡塞尔爵士所说:当我年轻的时候,人们称我为赌徒;后来我的生意规模越来越大,我被称为一名投机者;而现在我被称为银行家,但其实我一直在做同样的工作。
雅各布·利特尔是华尔街第一位伟大的投机者,第一个以“大熊星”绰号闻名的人。他通常在市场行情下跌的时候进行操作,喜欢赌股价的下落。
但他却是在莫里斯运河股票上涨中一战成名。
当时华尔街许多大玩家已经卖空了这只股票,都在等待下跌。
而利特尔组织了一个投机者集团以10美元的均价买到了所有的流通股。
对于空头来说,这太恐怖了,因为股价上升的话,他们的损失是无限的。
一个月内,莫里斯运河上涨到每股185美元。
尽管以后的20年中,三次破产三次重生,但在1857年市场崩盘后一蹶不振。
“华尔街的娼妓”
美国早期大型基建的投资都靠股市融资。
伊利铁路最初预算投资1000万美元,结果完工时总造价2350万美元。资金都是向州政府借款和华尔街筹集。
奇葩之处在于:
一些债券以可转换债券形式发行,有一批可转换债券甚至可以允许持有人随心所欲地在债券和股票间转换。这在华尔街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这种特性使他成为绝佳的投机工具。
伊利铁路成为投机者从事投机活动而专门搭建的平台,在后来的年代里被称为“华尔街的娼妓”,因为它让所有受到诱惑的投资者都伤了心。
1837年股市大崩盘前,全华尔街都知道雅各布·利特尔在卖空伊利股票,几个经纪商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悄悄买入伊利股票,想在利特尔交割时狠狠宰他一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利特尔恰好买够了可转换债券,这些经纪商最终等来的是,在需要履约的日子,利特尔优雅地走进伊利公司的办公室,把债券换成了股票。
而这些经纪商屯了大量伊利股票,一旦出货,必然遭受重大损失。
老狐狸
丹尼尔·德鲁是每个礼拜日都要去教堂的虔诚教徒。而在一周余下的时间里,他则在华尔街玩弄各种卑鄙的诡计。
贩牛郎出身的丹尼尔·德鲁非常热衷于研究华尔街的游戏本身,迷恋于战胜对手的那份陶醉和兴奋。
虽然德鲁穿着和谈吐都很土,笑起来像母鸡刚下蛋时的咯咯声,但很快就没有人再怀疑他的智慧和创新能力了。他同时代的作家兼投机商福勒写道,“用诡秘和难以捉摸还不能完全形容他,实际上他像狐狸一样狡猾…20年里,华尔街的猎人一直在跟踪他的行踪,可总是被他无穷无尽的诡计所蒙骗。”
一天,德鲁走进组约市最有名的绅士俱乐部联合俱乐部时,他耍了个典型的诡计。他像正在找人,看起来似乎很生气,几次从口袋里掏出大手帕来擦汗。这时,一张纸片从他的口袋中掉了下来,而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当他离开俱乐部后,其他在场的经纪人立刻检起了那张纸片,上面写着:“不论在什么价位,你能买到多少奥什科什股票( Oshkosh)就买多少。”
根据亨利・克鲁斯的回忆录记载,奥什科什是家铁路公司,在当时被认为严重高估,股价将会马上下跌。但是这些经纪商根据纸条推测,德鲁肯定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关于奥什科什公司的内幕消息,因此他们联合起来,购买了3万股奥什科什股票。他们非常小心地从那些德鲁从没有用过的经纪人手里购买这些股票一一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这些经纪人正在为德鲁工作。
于是,股票价格以“每天12个点”的速度狂跌。
一代船长
范德比尔特本对华尔街的游戏没有什么兴趣,但在被迫参与后,他在游戏中表现出来的高超手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死时是全美最富有的人。
1840年,范德比尔特已经是美国最大的船东了,《商业日报》称他为“船长”,同时代的人都这么叫他。
范德比尔特相信自己会比任何其他人更好、更便宜、更快地经营团队,所以总是单枪匹马攻击一小撮船运商组成的卡特尔。
卡特尔经常发现,与范德比尔特竞争比花钱让他离开昂贵的多。而范德比尔特也乐于接受协议解决争端的方式,随后他便带着船队换一个地方去和新的对手竞争。
19世纪50年代,范德比尔特看到了时代发生的重要变化,他看到了铁路的前景。
快到70岁时,他决定放弃钟爱的蒸汽船并涉足铁路事业。为此,他知道他必须来到华尔街,因为哈德逊铁路和哈莱姆铁路的股票成为华尔街龙头股已多年。
哈莱姆铁路逼空战
“船长”注意到了其他人忽视的东西,纽约—哈莱姆铁路和西边几英里的竞争者哈德逊铁路是仅有的两条直插曼哈顿岛的铁路,它们的铁轨直通纽约市的心脏。
范德比尔特亲自仔细考察哈莱姆铁路后,进一步认识到哈莱姆铁路的管理不善,相信自己能以远远高于其他人的效率经营这条铁路并获利。此外他还看到,州立法机构授权哈莱姆铁路运营权的同时,还埋了一个彩蛋,哈莱姆公司在合适的情况下可以经营纽约市内公交线路的经营权。
于是,范德比尔特开始买进哈莱姆铁路的股票。尽管华尔街人士认为哈莱姆是一只可以做空的好股票。他只是平静地把看空哈莱姆的人抛出的大量股票收入囊中。
1863年4月23日,授权哈莱姆公司的百老汇线路经营权的法案通过,此时股价只有每股50多美元,到了5月19日,涨到每股116.875美元。但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卖空哈莱姆,其中最大的卖家就是丹尼尔·德鲁,哈莱姆公司董事会的董事。
价格跌到80美元,范德比尔特依旧不慌不忙的买着。
卖空的原因直到6月25日才明了,当天下午市议会突然取消了两个月前颁给哈莱姆公司的百老汇线路经营权。
股价跳水到72美元,华尔街卖空者都在等着第二天范德比尔特出洋相。
但股价第二天涨到了97美元,第三天106美元。
《纽约时报》当天解释,哈莱姆股票的主要持有人是范德比尔特和他的朋友,有的是钱,而卖空者卖空的哈莱姆股票总数已经超过了哈莱姆的总股本。
买卖合同到期时,卖空投机者只好向范德比尔特购买股票进行交割,从未涉足华尔街的船长在华尔街历史上最大的股票逼空战中击败了美国最老练的投机商。
卖空哈莱姆进行投机的市议会议员为讨好范德比尔特,重新授出公交经营权。
范德比尔特于是允许价格下降到94美元,以便将来或许用的到的市议会议员能够从卖空合同中解脱出来。
但对于其他投机商就没那么仁慈了,在股价上涨的煎熬中,做空投机商屈服了,以每股180元价格平仓。。。
第二次逼空
用今天VC的话来说,船长懂得买赛道,而不是买个股。在做多哈莱姆的同时,他也在买入哈德逊铁路的股票。
一些没有参与哈莱姆股票的投机者认为,范德比尔特深陷哈莱姆逼空战中,他们有机会利用哈德逊铁路股票做些文章。
在哈莱姆股价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他们发起了对哈德逊股票的卖空突袭。
范德比尔特立刻反击,让经纪人买断市场上所有的卖方选择权,那时候股票买卖在做完交易后的一段时候内才真正交割,确切的交割时间由某一方决定,
卖方决定的叫卖方选择权,买方决定的叫买方选择权。
当时大部分卖空操作不是通过借进股票,而是通过卖出卖方选择权来进行。
买进所有的卖方选择权也就等于宣告他将要逼空哈德逊股票了。
接下来,范德比尔特要证明“他之于金融,正如莎士比亚之于诗歌和米开朗基罗之于绘画。“
由于哈莱姆掣肘,许多人都认为船长资金不足。对此,船长没有辟谣,相反他让经纪人与其他经纪人接洽,让他们帮他”倒“这支股票。
倒股票时,逼空者会先把股票卖掉,然后以稍高的价格从股票的买方手里买进买方选择权,这样就可以把现金保存下来。
问题是股票的买方没有义务为逼空者持有这只股票而不卖出。如果他认为逼空将要失败的话,他会卖掉股票,而当他必须履行买方选择权时,他可以再从市场上以较低价格买进股票,并从中获利。
许多卖给范德比尔特买方选择权的经纪人就是这么入了套。他们立刻把哈德逊股票卖掉,但船长”家里开矿“,照单全收。
1863年7月,船长开始收网,合同到期时卖空的投机者发现市场上根本就没有卖家!
股票价格一夜间从112涨到180,整个市场只有范德比尔特一个卖家。
范德比尔特生性宽宏大量,他没有坚持让那些深陷于自己构筑的陷阱中的卖空投机者立即履行合同,反而愿意借给他们所必须的股票,但每日利息5%。
第二年,德鲁卷土重来,他私下告诉议员,如果他们卖空哈莱姆股票,然后把百老汇线路毙掉,就可以猛赚一笔。
德鲁算是故技重施,但不知道议员们的记忆为什么只有7秒。
华尔街有个古老的真理,看多的人——牛(bull)能赚钱,看空的人——熊(bears)也能挣钱,贪婪的人——猪(pigs)不能挣钱。
在哈姆莱股价140美元时,百老汇线路法案听证会委员会的报告似乎是要将议案束之高阁。股价立马跌到101美元。
议员们此时没有平仓。
范德比尔特召集了大佬,筹集了500万美元,当时绝对是很大的一比数字。
109-125-224,股价在他们横扫之下,达到令空头惊恐的地步。
当被问及下一步怎么做时,范德比尔特怒吼道:让股价升到每股1000美元。
船长最终为了大局考虑,允许议员们以285美元每股的价格认输离场。
第二场哈莱姆股票逼空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1877年逝世,范德比尔特都一直享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声誉和地位。
与其他华尔街人相比,范德比尔特像一只具有皇家高贵气质和高尚品德的雄狮,屹立在豺狼和虎豹遍布的沙漠中。
伊利铁路
还是那个丹尼尔·德鲁,伊利铁路的董事。
在伊利铁路股票的高抛低吸中,攒下大笔财富。
范德比尔特希望宾夕法尼亚铁路、伊利铁路、纽约中央铁路可以避免价格战。
但德鲁控制的伊利铁路,使得三者达成的任何协议都可能是废纸一张。
德鲁登门拜会范德比尔特,发誓他留在董事会是范德比尔特最好的选择。
并向范德比尔特保证要反过来帮助他监视波士顿集团的所作所为。
他们一同设计了一个方案,德鲁先是在董事会选举中落选,然而第二天新当选的董事就辞去职务,德鲁重新当选。
3个月后,德鲁就食言了。
他和其他董事用范德比尔特最痛恨的坐庄行为推动伊利铁路股价上涨。
而后随即卖空,并对外全力制造恐慌。
投机集团的大佬把钱借给其中一位会员,让他有财力购买集团其他所有成员的出货。然后在集团内分配利润。当然,也会给这个可怜的傻瓜一些利润分成。
拿人手短的伊利董事会也就顺理成章地否决了范德比尔特要求三家铁路合作的提案。
范德比尔特恼羞成怒,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伊利铁路。方法只有一个:收购。
即使范徳比尔特拥有巨额财富,要想打赢这场战争也是困难重重。伊利铁路正式流通在外的公众股有251050股,但这并不是伊利所有的股票。早在1866年的时候,德鲁贷给伊利公司的348万美元,是以2.8万股未公开发行的股票和300万美元的债券作为抵押的,这部分债券可以转换成3万股股票,并且可以在债券和股票之间自由地来回转换。这就意味着只要符合德鲁的利益,他可以随时使伊利股票的总量变化10%以上。
此外,德鲁还是伊利铁路的财务主管,他完全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在必要的时候发行或“制造”更多的股票。范德比尔特如果想通过收购来垄断伊利股票,他就必须设法阻止德鲁无休止地发行更多的伊利股票。于是他贿赂法官巴纳德。
1868年1月26日,范德比尔特控制了巴纳德法官,让他颁布了一个法令,禁止任何伊利公司的债券转换成股票,同时也明令禁止丹尼尔・德鲁本人“卖出、转让、交付、处理和放弃”所持有的伊利股票。范德比尔特以为,这样德鲁就完全处于他的控制之下了,他立刻让他的经纪人进入市场悄悄买入伊利股票。范德比尔特自信他很快就会获得伊利铁路的控制权,但是,“船长”严重低估了德鲁。
德鲁立刻着手将手中的可转换债券换成股票,同时发行更多的可转换债券,并立刻将他们换成股票。
5万股崭新的伊利股票在办公室里沙沙作响,像7月的蝉鸣。船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伊利股票的流通盘增加了20%。
随后德鲁命令自己养的法官颁布和巴纳德相反的法令。
范德比尔特的经纪人对所有伊利股票下了买单,整个华尔街只听到一片”伊利、伊利“。
与此同时德鲁的同盟菲斯科,说到:只要印刷机不坏,我要是喂不饱这头老蠢猪要的所有股票,我就他妈的该死。
新股票的消息不胫而走,伊利股价应声下跌。船长没有慌,也不能慌。
德鲁一伙担心交易所可能裁决新发行的股票不能交割,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变现,700万美元几乎吸干了整个纽约的资金供应。
3月11日,愤怒的范德比尔特把还在床上的巴纳德法官叫起来,签署拘捕令。
伊利大楼里的一群人迅速的带着战利品乘船去了新泽西。
后来船王通知德鲁,建议两人面谈。双方都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而德鲁集团的古尔德和菲斯科又补了德鲁一刀,让他损失130万美元。
华尔街开始意识到金融市场监管的重要性。
你以为这是结尾,错了,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