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集每天写1000字读书

这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2016-12-09  本文已影响55人  LILI是个傻狍子

文/LILI

我读胡赛尼三部作品的顺序有些怪。第一次接触到的是朋友送我的《灿烂千阳》,看完之后内心久不能静。细腻感人的笔触描绘下的阿富汗苦苦挣扎的妇女,她们所怀抱的希望、爱情、梦想与所有的失落,还有阿富汗战乱带来的苦痛与灾难,实在太过动情。第二次看的作品是《群山回唱》,在学校的图书馆偶尔发现。一个家庭几代人,因贫穷和战争铸成的六十年悲欢离合,颠沛流离,加上小说本身情节的起伏和情感变化,扣人心弦。时隔半年,我打开了第一本《追风筝的人》。

记忆里除了《呼啸山庄》,没有外国小说再给过我同样的震撼,而这三部作品比《呼啸山庄》似乎更多了一个层面,除了爱恨纠葛丑陋与善良,我还看到了战争,看到了战乱带来的伤害,看到一个撕裂摊开来的阿富汗。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终于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会自行爬上来。

李宗盛的歌词里说“往事像一场梦/将我的心轻轻触动/从前的我没法懂/人生的路怎么会困难重重”,很多事情我们不是忘记了,不是被埋葬了,只是不愿意提起来了。而它渐渐生长积累,终于有一天藤牵蔓绕,再也拦不住。时光也许早已过去很多年,不过陈年旧事,再提起时心境也已改变,但还是记得,不曾忘去。

“当你杀害一个人,你偷走一条性命,”爸爸说,“你偷走他妻子身为人妇的权利,夺走他子女的父亲。当你说谎,你偷走别人知道真相的权利。当你诈骗,你偷走公平的权利。你懂吗?”

这段话在文中反复出现,也成为了一条隐形的线索。阿米尔和爸爸都是在犯了错误之后开始了漫长的一生的救赎,只是开始阿米尔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教育他那样,为什么爸爸最讨厌骗子。许多年后父亲已经过世,当他知道了一切真相,明白了哈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明白了年少时候父亲对哈桑的隐晦的爱,才恍然大悟,父亲和他是一样的,一样用尽后生去救赎,父亲则比他更勇敢做得更好。

我们的生活方式,即使尚未全然终结,那也是苟延残喘。

这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漫长而又残酷。阿米尔和卡桑的童年,美好的生活都不会再回来了,生活方式就此改变。阿米尔跟随父亲踏上异国他乡,一路逃亡,而哈桑和阿里却永远留在了阿富汗。

早在俄国佬的军队入侵阿富汗之前,早在乡村被烧焚、学校被毁坏之前,早在地雷像死亡的种子那样遍布、儿童被草草掩埋之前,对我来说,喀布尔就已成了一座鬼魂之城,一座兔唇的鬼魂萦绕之城。

阿米尔离开了喀布尔,离开了从小跟随陪伴他的哈扎拉人哈桑,离开了那些飞在高空中的风筝,心里却从此忘不了自己站在小巷子的墙边亲眼看见哈桑被强暴的画面,忘不了自己亲手陷害哈桑偷窃如何一步步逼走呆了几十年的父子俩,忘不了哈桑。他想埋葬这一切,他想免于兔唇的萦绕,他想开始新的生活。

几十年过去,他长大成人,在美国有了全新的一切,考上大学成了作家,也不用再费尽心思地希望得到父亲的赞赏,也不用再去承受战乱带给那个民族的苦痛,那个小时候生活的城市喀布尔在记忆里淡去。

他还爱上了一个阿富汗姑娘。

我们正徘徊在风言风语的危险边缘,毒舌会说长道短,而承受流言毒害的将会是她,不是我——我十分清楚阿富汗人的双重标准,身为男性,我占尽便宜。

我对自己所处的有利地位感到畏怯,而这全都因为,我赢得了那场决定我性别的基因博彩

这个国家让我震惊的地方远远不止残酷的战乱,还有女权。女性的地位和尊严在阿富汗简直不值一提,虽然这本书没有过多的提及,《灿烂千阳》里就已经给我留下里深刻的印象了。私生女玛丽雅从小与母亲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房子里,15岁时母亲自杀,她被迫嫁给中年鞋匠拉希德,长期生活在动荡年代的家庭暴力阴影下。十八年后,13岁的少女莱拉在战乱中失去幸福的家庭,亦被迫嫁给了拉希德。在阿富汗,当局者要求妇女蒙面,严禁妇女在没有男性亲戚的陪同下出远门,以石刑严惩通奸,女性毫无地位可言。她们尝试过逃跑,逃离那个可怕的男人,可怕的国家,到达边境,离幸福似乎只差一步的时候被出卖,她们请求警官高抬贵手却依旧被遣送回拉希德的家,警官说“一个男人在家里做什么事是他自己的事。政策规定不会干涉家庭私事。”

时至今日,很多国家的女性的处境依旧非常糟糕。2014年,阿富汗修改刑法允许男子对自家妻子们、孩子们和姐妹们使用暴力而无需受到法律制裁。父兄因看女儿/妹妹的言行举止不顺眼而进行“荣誉谋杀”将几乎不可能受到惩罚。在连检举虐待都越来越少的地方,逼婚或卖女以解决纷争或还债的行为也将更易获得法律的宽待。

七堇年的书《大地之灯》也写到尼泊尔的女性地位。“卡桑,你要知道,在尼泊尔,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光吃饭不干活。”她成为免费的劳动力,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还在潮湿而脏乱的厨房里择青菜,切洋葱,削土豆,做咖喱料,忙得片刻不敢停,被人使唤去河边担水,去洗碗,邋遢而卑微的生存着。没有嫁妆,却怀了孩子,她受到所有人的鄙夷,新婚之时被醉酒的丈夫痛打,在溽热与卑贱的凌虐之中,希望仿佛摇摇欲坠。他的母亲说,“不是尼泊尔出生的女子,嫁到这里来都会觉得生活困苦卑微,无法适应。但时间长了就能忍受并且习惯。这是长久以来的传统……几百年来女子都是在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种田种菜,伺候丈夫…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姑娘,你来到的地方是尼泊尔,不是别处。”

这个时候就会庆幸生在中国,能生活在这样一个和平,倡导男女平等,至少尊重女性国度里,是莫大的幸福。

来吧。这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如果不是拉辛汗的提起,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再回到那个因为战争变得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不堪回事的日子了,想起自己曾经带给另一个人的伤害了。他有了爱他的妻子,有了家庭,有了宽裕的生活,在自由民主的美国生活得很好。

为了帮助哈桑的儿子,自己的侄儿,为了完成自己的救赎,为了放下心中那些让他半生不安的情绪,为了那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他最终还是去了阿富汗。重返喀布尔,犹如去拜访一个多年未遇的老朋友,却发现他潦倒凄戚,发现他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一个多月的停留,他在阿富汗经历了战争的恐惧,走到死亡的边缘,却又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

为你,千千万万遍。

仿佛一切都是注定好的,种种谎言、背叛和秘密早在儿时就开始轮回。哈桑为阿米尔追逐被击败落下的风筝,说“为你,千千万万遍”,多年之后阿米尔为索拉博追逐风筝,对他说“为你,千千万万遍”。那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也是一条终结轮回的路。

所有的故事都将终结,追风筝的人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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